第4部分 (第1/4页)

何福贵脸上荡起洋洋得意的光彩:“我做得还很不够,离老人家的要求差得很远,咱们村出我这样一个人才,也是洪支书多年栽培、极力推荐的结果。我还要努力,为咱村争光。”

阿庆嫂收拾了桌子,洗刷了锅碗,将剩下的东西放进编织篮子,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看支书。支书从炕上出溜下来,对几个知青说:“让福贵陪你们聊聊,我们先走一步,明天上午开个全村大会,一是欢迎你们的到来,二是请老贫农何福贵做忆苦思甜报告。”

送走了村干部和提着东西的阿庆嫂,他们又回到屋里。只剩了何福贵一个生人,他们显得随便了些,不再感到拘束。一向不爱说话的周四爱说:“何大伯,怨不得您这样胖,是因为您能吃能喝,跟我一样,我饭量也大,可比您又差远了。”

“嘿嘿,”何福贵咧开大嘴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更加容光焕发,春风得意,吸了口烟后说:“这都是托新社会的福。我胖,正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瘦,那是给社会主义抹黑。”

“这老贫农真积极。”玲玲对晓民低声说。

何福贵稍微挪动一下肥胖的身子:“你们不是也像我一样积极吗?你们听老人家的话,响应党的号召,来农村插队落户,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都是革命行动。我们决不辜负老人家对贫下中农的期望。”说到这里,何福贵更加一本正经:“你们扎根农村,意义深远伟大,参加劳动并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抓阶级斗争,特别要注意富农分子们的破坏活动。别看他们表面上老老实实,不言不语,心里坏得很,总想恢复他们失去的天堂。”

“村里的阶级斗争复杂吗?”张鹏插嘴问道。

“怎么能不复杂?”何福贵的表情更加严肃,“咱们一个村,有十多户富农。你们想想,一个村有这么多阶级敌人,斗争能不尖锐?能不复杂?我担任管校代表,搞上层建筑的革命,是政治上的大事,可我一时一刻都不忘抓阶级斗争。”

晓民来到万各庄的第一天,还没有去插队,先受到贫农何福贵的一番教育,从而感到插队落户责任的重大。

“我该走了。”何福贵笨拙地从炕上爬下来,摸摸更加鼓起的肚子,捎上了地下的空酒瓶子。张鹏像扶一位横穿马路的老人一样扶着何福贵:“坐会儿再走吧!我挺爱听您说话的。”

何福贵说:“有空儿再聊。”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四周模模糊糊。何福贵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朝外走着说:“你们甭送了,我有急事。”

晓民送到大门口外面,就见何福贵在门旁站住了,解开裤子,掏出来就尿,一阵哗哗的撒尿声像拧开了的水笼头,老远就能听到。晓民有些不好意思,掉头就朝着院子里走,还没进外屋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何福贵又回来了,边走边系着腰带。

晓民看何福贵着急的样子,问道:“大伯,您丢东西了?”

何福贵系好腰带说:“窗台上有半截烟,麻烦你们给我拿来。”

“行。”张鹏在外屋自报奋勇地说。

何福贵等在屋门口,对晓民说:“你们又都不抽烟,糟蹋了是浪费,‘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咱们不能不听话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

张鹏把半截香烟给了何福贵,何福贵夹在了耳朵边,哼哼着小调,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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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各庄 四(1)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而柔和。鸟儿自由地从一棵树飞往另一棵树上,狗悠闲地从街的一边走向另一边,鸡随便地满街找食吃。从家里走出来的社员们,有的抱个板床儿,有的拎个蒲团,有的拿着线活儿……从四面八方朝大队的方向走着。

村子是一个辘轳把的形状,一条南北大街走到北头,往东一拐就是一条东西大街,从村南往村北数是一、二、三、四生产队,从村西往村东数是五、六、七、八生产队。知青集体户位于四队居民区,大队部位于南北街的拐角处,座北朝南,大梢门的上方插着飘扬的五星红旗,男男女女涌进没有了梢门的院子里,院子铺了一层灰砖,相当宽敞,能盛下六七百人。十几间南房和十几间北房遥遥相对,青砖卧板的瓦房虽然门窗已经破旧,瓦片已残缺不全,有叼着草棍的家雀钻进屋檐下筑巢做窝。房子尽管古老,但仍让人能看到它当初的气派。晓民当时做梦也想象不到,贫农何福贵曾是房子多年的主人。

北房墙壁贴了“欢迎知识青年忆苦思甜大会”的会标,主席台上摆好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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