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1/4页)

友。铁匠听完爷爷的打算说,闯关东你们又没个投奔,不如去河北的万各庄吧!那个村庄的人大都憨厚,我每年去那里打铁就住朋友家,朋友热情又正直,是积德行善的好人。

爷爷改变了闯关东的打算,领着老婆孩子投奔了万各庄。谢文聪爷爷的爷爷像接待一门亲戚一样迎接了我爷爷他们的到来,将三间闲着的土坯房收拾干净,铺上一领新席,烧热了土炕,送来了米面。他就是老表亲铁匠的朋友。从此,万各庄上多了一户姓许的人家。

万各庄 十三(4)

谢家那时地多人少,爷爷就做了他家的长工,凭着诚实的劳动取得了老主人的信任,心地踏实地领取议定的粮食,每年两次,麦熟后领一次麦子,秋后领一次棒子高粱谷子等,谢家从没有发生过缺斤短两的事。若干年之后,积蓄了些钱财的爷爷置了块三间房的地皮,在乡亲们帮助下搭起了三间土坯房,给父亲成了家,才置下这十多亩的一块薄碱地。

父母拉着耠子回来了。母亲弓着身子,两只小脚一歪一斜的,步步蹬劲儿,肩上的绳子像绷紧的弓弦,带大襟的褂子早已解开了,一走一呼哒,额上的汗珠,顺着她瘦削的脸颊滴落到泥土里。父亲像个结实的辕马驾着耠子,每迈出一步,地下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窝。他敞胸露怀,身上散发着一股臭汗气味。在那时,他还是个魁梧的庄稼汉,个子虽然没有爷爷年轻时高大,可长得结结实实,浑身上下全是肌肉,常年累月的农活还没压弯他的腰。

母亲站直了身子,将外面的褂子脱下来扔给我:“给盼福围上,别让他睡着了冻着”。

盼福将眯缝的眼睛睁开,喊一声:“妈——,我饿。”

母亲将兜里的半块饼子塞给盼福。

爷爷抬起耠子,先扒啦掉挂在耠子上的柴草,然后转过去又将耠子插到泥土里,扯下搭在肩上一条潮湿的毛巾擦了把汗,然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拉风箱一样。爷爷站着时的姿式很难看,像两个接在一起成S的牛样子,总让人感到他肩上压着两副沉重的担子。“稍站会儿,我气短。”

父亲听到爷爷的话也没言语,目光只瞅着邻近耕地的。耕地的汉子一手扶着犁把,一手摇晃着鞭子,不紧不慢地走在牲口后面。伏下身子的牲口一个劲儿地朝前拉,犁铧翻起的泥土欢快地跳跃着。

“干。”父亲倔生生地嘟哝母亲一句,伏下身子猛地一拉,耠子朝前一扎就歪倒了。爷爷毫无准备,差点被拽个跟头。

“你他妈抽什么风呀?”爷爷像个暴跳的狮子,朝父亲吼着。他将斜插在地上的耠子一推,甩手不干了。

母亲将绷紧的绳子松下来,胆怯地瞅了爷爷一眼,蹲下身子用手拔着地下的苣荬菜。盼福趁机跑过去,撩起母亲的衣襟,跪下去将头扎进母亲怀里,叼着乳头就嘬。

父亲将倒了的耠子扶起来,嘟嘟哝哝地说:“这都是你自找的,我说借个牲口耕耕,你又不允许,非得自个儿愿受这个累。”

“放你妈那个屁!”爷爷骂了一句,又瞪着眼教训父亲,“我就不知道借个牲口耕耕轻闲?站着出气均匀?这也借,那也借的,就那么好开个口啊。自己能干的事就不去求人,求人还得支个人情。做人就要长志气,能不求人就不求人,除非没办法。”

在那个时候,我们家只有极简单的一些农具。过庄稼日子,缺了哪一样东西都不行。春天耩地就必须借人家耧使,借别人磙子轧。秋后收割下的高粱,只能拉到别人场里,等人家闲下来,才抓个空儿子晒干用碌碡轧。平时吃面,只能借别人的磨去推。爷爷来万各庄多年,与村上老乡亲们相处的关系都不错。有事只要开个口,一般没有驳回的情况。

“我就愿意求人吗?谁不知道求人难,求人难。使牲口抓紧种上地,我好去找活儿。等人家都找好了人,咱只能打短儿了。”父亲极力争辩着。

万各庄十几户地多劳力少的主儿,每年都要雇长工,多则三两个,少则一个。有的是自家亲戚,有的是当门家族,有的是原来的老主顾……一部分地多的人家,麦熟和大秋,忙不过来时,才请上十天半月的短工。长工大部分在每年的开春季节请,短工随时随地找。谢家老主人在世时,爷爷在他们家当长工,吃了人家熟的,领了人家生的,除了养家餬口,年年都能攒下点儿。饥荒年景,只要谢家有吃的,我们家也饿不着。老主人去世之后,三个儿子娶妻生子分开家另起了锅灶,每家都不需要雇长工了,只是忙不过来时叫叫短工。爷爷除了种自家地外,有时就去给人打短工,有时到河里逮些鱼卖个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