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页)

旁人多说话,难怪没甚么朋友,连身后事都要请我们村里人来……”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山路方向。

只见血红灿烂的夕阳余晖中,一名冠服女子正疾步走过来。容貌清丽如画,优雅宛如空谷幽兰,气质高洁出尘。这样的女子,举止应该是温婉的、娴静的,但她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紧张,步履更是匆忙。尉迟钧见大山中了邪般地瞪着身后,回头望去,一时呆住,因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鱼玄机。

鱼玄机乍然遇见裴玄静和尉迟钧几人,如同众人的反应一样,也是大吃了一惊。互相道明了缘由,才知道鱼玄机今日方得知温庭筠已然离世的消息,匆忙赶来。尉迟钧提议道:“既然我们来了,不如跟鱼炼师一道进去,祭拜温先生。”裴玄静自当应允。

当下众人随着鱼玄机步入宅中。一进大门,便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原来院落中的数十株梅花正凌寒怒放,红白相间,各有风姿,为这处陈旧寂静的老宅平添了不少生气。

穿过庭院中的小径,便是正厅了,京师人则流行称为“中堂”。温府的正厅很是狭长,分为前厅和后厅,如此深邃的空间,光线自然黯淡得多,更显出几分神秘来。不过除了空间大之外,别无其他。一切的布置陈设都相当简陋破旧。无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此处主人生前格外潦倒落魄。

后厅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样子,停放着一具黑色的灵柩,棺盖还没有合上,大约犹在等待亲朋好友来做最后的道别。一位身穿斩衰(注:丧服名,“五服”中最重的丧服,用最粗的生麻布制布制做,断处外露不缉边,表示毫不修饰以尽哀痛。)的老仆正在灵柩前边烧纸钱边垂泪。他大约六十岁年纪,头发花白,背有些佝偻。

鱼玄机走进后厅,便悄然停住,默默地凝视着灵柩。老仆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脸上刀刻一般的沧桑岁月痕迹表明,一直以来,他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但见到鱼玄机时,他混浊的眼神忽多了一丝亮彩,悲伤的面容也因为惊奇而变得生动起来,讶然问道:“炼师,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鱼玄机道:“昆叔……我来送飞卿最后一程。”

尉迟钧留意到她称呼温庭筠,不是叫“老师”、“恩师”之类,而是称呼字——飞卿,似乎正应验那些二人之间有暧昧关系的传闻。只见她神色黯然地走向灵柩祭拜,哽咽着道:“飞卿走得太突然了……”一语未毕,泪水已经是夺眶而出。昆叔抹了抹眼泪,安慰道:“炼师不要太难过了。你能来送先生,他泉下有知,也不会觉得身后寂寞了。”

尉迟钧五人也随即上前祭拜。昆叔一一回礼,谢道:“各位有心了。请到前厅用茶。”鱼玄机却没有动,她只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注视着温庭筠的灵柩,似乎很想走过去,看看死者最后的面容,却又茫然地踟蹰着。

当下裴玄静和尉迟钧暗中商议,决意留下来,温庭筠后事只有昆叔一人料理,势必有许多需要尽力之处。牛蓬苦劝不听,只得自己先回家报信。

昆叔请裴玄静和尉迟钧到前厅坐下。这里并无桌椅,只有一大张厚厚的芦苇草席,上面放着几个布蒲团,颇有古风。尉迟钧好奇地打量着破落的陈设,感到眼前凄凉的一切与温庭筠生前盛名着实不符,不禁感到一阵凄凉。又问道:“老公,你……是温先生甚么人?”昆叔道:“我是先生的仆人,你们叫我昆叔便可以了。”

苏幕问道:“这里地方这么大,就您一个人吗?”昆叔唉声叹气道:“是啊。先生总是不走运,人们都跟他疏远了。他走的时候,只有我在他身边,身后事也只能我一人料理,唉……我正打算找人帮忙,过几日就将先生送回山西祁县老家安葬……”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抹眼泪。尉迟钧恻然神伤,安慰道:“昆叔也别太伤心了。我们都是鱼炼师的朋友,会帮助你的。”昆叔连声道谢,又道:“几位请稍候,我这就给你们倒茶去。”

苏幕见他步履蹒跚,动作缓慢,实在是老迈不堪,急忙赶上前搀扶。尉迟钧又命昆仑去厨下帮手。偌大的厅堂,立时只剩下了裴玄静、尉迟钧和鱼玄机三人,以及一方散发死人气息的灵柩。

鱼玄机烧了一些纸钱,只觉得心中悲伤,更隐约有种强烈的不安,她想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便站起来往外走去。尉迟钧有意劝慰,叫道:“鱼炼师……”鱼玄机道:“我没事。”裴玄静曾听过许多她与温庭筠的传说,料到她此刻想一个人单独静一静,便向尉迟钧使了个眼色。尉迟钧会意,便不再跟上前去。

此时正是日落西山,一层淡蓝的薄雾恍似轻烟,笼罩了整个鸿固原,极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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