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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的这个打算而格外感动,因为他的所有选择都不会是简单的冲动,他愿意和我在同一片土地上劳作,这也算是一种极大的信任。我说:“可惜那里正在结束……不过总还有别的办法。我不会长期闷在城里的。一个人在外边做惯了,就很难在城里待下去。”

凯平一阵感慨:“我早就该走开了。可惜等明白过来已经这么大了。时间给白白地浪费了……真可怕!”

“我们羡慕的是你能在天上飞,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啊!你现在还想飞吗?”

“有时候想。不过我飞得再高,还是有一根线牵在老爹手里——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其实我不是一只鹰,我不过是一只风筝。他在地上控制我,想让我飞多高就飞多高,想让我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有时候我急得硬是要拽断这根线,恨不能一头栽下来。你能想到我当时的心情有多么恶劣……”

我知道他又在想帆帆。是的,梅子说得对,当一个人无法去爱一个人时,其他的一切也就算完了。破罐子破摔?算是说对了。摔,摔个稀里哗啦。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结局。可是没有办法。摔,摔个粉碎。我心里对凯平无比怜惜。

我一直忍住了没有问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与帆帆在多大程度上取得了默契?我们知道,这种爱不可能是单向的,但这里面同样有个对方的回应深度——我百思不解的是,如果帆帆像他一样坚决和孤注一掷,为什么就不能采取更为果决的方式呢?比如说——你们要到哪里去?东部吗?是的,那里是一个广阔的天地,你们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和帆帆都是在那里出生的,那里的粗茶淡饭足以养活你这个橡树路上的小子!问题是你和她的决心有多大……我终于试着问道:

《你在高原》 第三部分 无边的游荡(34)

“帆帆愿意你搬出来吗?”

“她?当然!她怎么会眼看着我在一只老鹰爪子下边挣扎呢……”

“也就是说,她也下了铁定的决心?”

凯平眼里立刻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泪光:“你说呢?”

“我……说不好。我总觉得,只要她的决心足够大,一切也就不成问题了。”我这会儿甚至想从头诉说我与梅子当年经历的那场波折。人世间有什么会比爱的力量更大?它将冲决一切,什么都不在话下。还亏了是一个战士、一个在天上飞翔的人呢。可是我没有把这种疑惑说出来。

“你以为我为什么搬到这儿?就为了等她!我要在这里等她,两个人在这里会合,然后再一起远走高飞。我的一个战友在西部有片农场,我们要去他那里!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自从得知你那儿不行了时,我们就在做这个准备,打另外一个谱。这是我们俩最大的秘密,你千万可不要透露出去——特别不要跟梅子一家说,他们会告诉我父亲的……”

原来是这样!这有点出乎预料,不过也并不特别让我吃惊。也许这与我内心里的那种倔劲儿更为吻合。早该这样干了。我心里为他们高兴,并认为这一天一定不远。“帆帆能和你这样合计,我真高兴。她在老家没有亲人了,正好可以跟上你远走高飞。只要她的决心足够大……她离得开那个大院吗?”

“我们早就说好了。我在这儿等她。一些必要的东西会一点点挪到这儿来,我父亲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没什么破绽。如果暴露了也就麻烦了,以我老爹的能量和脾气来看,他会想出各种办法阻止我们,他有这个能力……”

我暗暗想了一下凯平的整个计划,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彻底背叛养父。把老人一个人扔下,这稍稍有些残酷了。可又没有任何办法。显而易见的是,父子两人从情感上完全破裂了,破镜已经无法重圆。这肯定是一个缓缓积累的过程,一个一点点完成的家庭悲剧。我可以想象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对儿子倾注了多半生心血的老人,将来会走入怎样的苦境。他没有其他的儿女,他的爱是没有杂质的。

“我在等她。已经等了这么久,再等一年两年,时间再长也不怕。我会等下去……”

“既然要走,为什么不早一点?这样拖下去只会是一种折磨!”

“当然是折磨。可是没有办法!那就折磨吧!老宁……”

凯平望着我,嗓子有些沙哑地喊了几声。我这次分明看到他的眼膜上有一层泪花。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时觉得他所面临的一切,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2

从凯平的孤屋离开,我的眼前总是闪动着那张激越的脸庞。“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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