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一场情事,薛涛与元稹,一树梨花纷纷扬扬,终于落尽。遥想未遇元稹之时。她本不是单季草本野花,绚烂绽放亦不该仅仅赶趁某一春。或许,她还曾与另一人花下诗酒相酬。

那一段暧昧不清,纠葛经年。这个人,就是当时的西川节度使韦皋。

韦皋无瑕。蜀中人心目中,他是诸葛亮转生。文,他能吟诗作赋,佳篇流传至今。精通音律,经他改编的《南诏奉圣乐》是唐宫廷十四部乐之一。武,他安抚南诏,平定吐蕃,巩固大唐南部一隅河山。

一代儒将,战功智谋昭著,确有诸葛孔明当年风采,又似比他多出几分风流。儿女情长,而英雄气并不短。多么难得。

际遇于落难之人向来吝啬。薛涛如若未遇韦皋,诗才不见得有昭示于世的舞台。为生计所迫,不得已坠入娼门的才女,古时不乏其人。谷里幽兰,从古到今,寂寞开放,静候独知采撷人。

他曾将她视做稀世奇珍,上书朝廷欲册封她为女校书。亦曾一怒之下将她贬往边陲,远远支开。懒见一枝自己培育的花,清香随风远逸,招徕无数蜂蝶搅扰。 。。

梦觉云屏依旧空(2)

薛涛于是做《十离诗》哀恳,不惜将自己比做离主之犬,离掌之珠,离池之鱼,唯望再回到他身边。或许,她只是他惺惺相惜的红颜知己。

除却薛涛,与韦皋这个名字有牵缠的,还有个名叫玉箫的女子。后世元朝乔吉,曾将他与玉箫的爱情故事改编成了元曲《玉箫女两世姻缘》。旖旎微逊西厢,传奇不减红拂。

细观整章玉箫传奇,满纸,分明写着辜负与薄情。说什么投胎转世,人死岂可复生?于无可挽回处。生生编排出个花好月圆,慰安背弃诺言的良心。仿如打理死者容型的殡仪化妆,手艺精湛,心底麻木。

韦皋年轻时游历江夏,曾寄居姜郡守家的塾馆。日久天长,与姜家的儿子荆宝交成莫逆。荆宝有个随侍小丫鬟,名叫玉箫。初时年方十岁,亦时常伏侍韦皋。而后玉箫渐渐长大,到得初解风情的年纪,便对这韦家公子暗生情愫。

《太平广记》上说,“玉箫年稍长大,因而有情”。倒是一方有情,抑或两厢皆有情有意?旧时人于男女情事上分外早熟。十几岁即有资格谈婚论嫁。

端丽女子豆蔻年华,当得起世间一切美好比拟。想那玉萧,定姿容不俗。霭霭凝春态,溶溶媚晓光。应半分不过。

如此,盘桓有日,少年情怀初开。韦皋的叔父忽致书敦促他回乡省亲。大抵估算到他长年在外流连,惹动年少春心,深恐他就此耽溺沉沦。

仓促成行。江畔,舟子亦一再催他速速登船。韦皋于慌乱间眼蕴热泪,遣人匆匆给荆宝送信。荆宝方带着玉箫急急奔至码头送别。

乍开情窦,两情恰如山间瀑布一倾即出,难以阻遏,清冽淋漓。临别时分,薄暮长杨垂首。江风无言,佳人落泪。韦皋将玉指环戴在玉箫指上,许诺她少则五载,多则七年,定来迎娶。

然而,就此一别即再见无期。他于仕途历险,辗转征战,捷报频传;她于江夏困守,度日如年,渴盼救兵。

到五年时,她独上鹦鹉洲,焚香默默祷告。转眼七年又过,她方彻底绝望,绝食而亡。

美梦幻灭之际,她亦唯有轻轻一声怨叹:“韦家郎君,一别七年,是不来矣!”

整整七个年头,她,数着日子眼巴巴地盼。剧情拆分后,各自演绎的两部影片,再无关联。连风格都已迥异。悲剧匆匆行进至曲终人散,潦草单调。她又如何等得到他的回眸。在他遥望繁华似锦的时候。

青春韶华,彼时的她究竟有多美?眉如柳叶,发似乌云,香雪般白皙的肌肤隐现于轻纱衣衫下。然而,少年郎,容易别,一去音书断绝。

有心事的人总在黎明时分惊梦。窗外永远有早啼莺声,倦慵残月。

宋李南金《贺新郎》一词有:“君看取,落花飞絮。也有吹来穿秀幌,有因风,飘坠随尘土。人世事,总无据。”人生命运,飞絮落花般飘摇无着,其实不可预知。他与她的那段情,亦恰如这漫天飞絮,满地落花,曾经绮丽馨香,如今跌落尘埃,永被遗忘。

人生变数无常,你我不过是溪间两叶浮萍,逐水相遇又分离。身不由己。他有理由遗忘。有理由不再怀想。所有没有兑现的许诺,何不交付“年少懵懂”四字代为受过。轻装上路。

他的世界,别后时日无多便豁然开朗,天高海阔。而她的世界,自他走后日益逼仄狭窄,终于只剩下连着他的悬悬一线,亦已被他以遗忘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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