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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在窦冲出招之时,也将浑身的劲力爆发而出,卷霰云与他心意相通似的,灵巧的闪过。他上身长出,枪堪堪从窦冲矛下掠过,斜挑直取窦冲喉咽。窦冲舌乍春雷般吼叫,一把攥住了慕容冲的枪,他象是被某种疯狂的情绪主宰着,爆发出沛然莫可抵御的力量。慕容冲大惊,他也与窦冲交过手,窦冲的气力就算强过他,也决没有到了能空手夺他之枪的地步。慕容冲欲弃枪拨剑,可没料到两骑紧挨在一处,鞍上挂的剑竟被夹住了,一时拨之不出,他有了一丝慌乱。

这时两人相距不过半尺,当真是气息可闻。窦冲眼眶通红,象是处于极怒之中,喉咙里嗬嗬有声,如同妖魔附体。慕容冲听到了慕容永的声音,他欲要答应,那矛尖挟着巨大的风声而来,气息竟被逼住似的,吐不出去……

可就在此时慕容冲觉出手上突然略为松动,他不假思索的抽枪挺刺,命悬人手的狂怒和惊恐也让他使用了出从未有过的力量。枪支变得迅捷无比,象有灵性般以毫厘之差避过了窦冲的矛和护肘,直戳到了他的左胸口上。枪尖被灌钢精甲阻了一阻,然后如蛋壳压碎般的脆感传到了他掌中,就再无滞碍的贯入。窦冲的眼神在这一刻清明起来,有如寒夜冷雨映于其上,说不出的清寂感伤。慕容冲没有想到过会在这个人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慕容冲这一刻真的怔住,就连他的枪刺入窦冲的左胸,窦冲策骑闪开,险些歪下马去,几名秦骑惊叫着护他逃走,慕容永率兵追逐……都变得虚虚浮浮。方才生死间于一发,气力仿佛完然用磬。慕容冲心中隐隐明白窦冲的狂怒和哀恸是为了什么。他有两次在秦王游宴之时,看到过慕容苓瑶和窦冲交谈只言片语。在他们两人,或自觉无懈可击,但是慕容冲眼中,窦冲侧身闪避时瞳上流过的光影却是如此的醒目,以至于久久不能忘却。“难道是姐姐在死后还是救了我一命吗?”

慕容冲许多天来都刻意不去想慕容苓瑶,不去想她柔弱的身躯与数千男女一起,被厚厚的污泥覆上,不去想她临死前的心境。他觉得她应该是很欣慰的,因为自已终于起兵复国,完成了她当初的意愿,可他倒底不敢肯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欺,因为这样的结局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不愿再见到慕容苓瑶。

他不愿再回想起那日复一日,秦宫窗外薄凉如纸的月色,在刺槐或静谧或狂舞的枝桠间注视着他。他痛到极处时,慕容苓瑶伸给他的手,被他咬出永无法消褪的齿痕,比纤甲上的凤仙花汁更为怵目。这种记忆已经生根入髓不能拔除,但至少可以不去触碰,可以假装遗忘,而后骗自已真的忘切。他很能明暸当初慕容泓对他的心情,因此他其实并没有自已以为的那般恨他。

这些芜杂的思绪,直到慕容永挟着受了伤的刁云,冲到他身边叫道:“皇上!”时,才被他从脑中赶走。这时加上慕容永带来的五千骑,秦军兵力还是胜过他们,于是依旧在穷追不舍。他们也就依先前计划,直奔白渠而去。

第十四章

阴雪多日后,云层渐渐散开,丝丝缕缕的日光漏在了白渠与泾水之上。渠面有涓流如线,在冰层融裂处淙淙作响,地上的雪已不若数日前那般莹洁。高盖看到数抹暗影在初被曦光的皑皑雪原之上遥遥升起,不由重重的舒了口气,想道:“终于来了!”虽说一路都有斥堠传递消息,可直至此时真的看到慕容冲,方才放心。慕容冲跑在前最面,慕容永领着不足三千骑紧随他后,两日奔波后,他手上的枪依旧舞得虎虎生风,将一个个穷追而来的秦军挑下马去。

似乎是因为眼见敌人已自投死地,追来的秦军有些兴奋,冲在前面的已经不成阵形,侧翼毫无防备的暴露在高盖的脚下。高盖暗自估算,秦军袭仇班渠时是三万兵力,而一路战下来,虽胜也至少折去了五千,路上肯定还有掉队不能成行的,此时赶到这时的,至多二万有余。他看到了李辨和其余将领的旗号也一一出现,却没有窦冲的,想是他受创未愈。乌云尽头金光一闪,符坚的大纛赫然在目。因为地势被河渠所限,秦军后续人马不得不越来越挤,直密集到战马无法伸蹄。

高盖一带马缰从原上驱下山,奔慕容冲而去。慕容冲看到他,笑道:“可准备好了?”他此时笑得欢畅,高盖眼前微温的日头似乎乍然一亮。他定了定神,方道:“臣与韩延军共三万五千骁骑,三万精兵尽侯皇上之命!”又在马上略一欠身道:“臣身有胄甲,不便行礼。”慕容冲点头道:“我们上去吧!”高盖道:“遵旨!”然后一举手,小旗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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