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画 (第1/2页)

男人跌跌撞撞,一脚踩翻酒瓶。 夜色已深,是回家的时候。而男人却对家一字不屑一顾,如游魂般在外游荡。 酒精是恶魔投下的毒药,毒药迷惑了他的大脑,令他连偏离了原本路线也未曾发觉。 男人半眯的眼睛无法准确辨认世界,如果不能准确无误地去看,他的那双眼睛便与幼童拥有的无异。此时,男人对世界的认知仅停留于月、房屋与街道上。 凡赛尔的街灯已经熄灭,此即为恶魔出没之时。 男人忽然闻到了一股气味。那气味胜过酒的香味,比酒更缱绻、更诱惑。宛如神话里的海妖无声地在他耳边轻唱。 海妖洒下玫瑰,用玫瑰花瓣装起月色。它将月色织成丝,又用细丝织成网等待行人。 “砰——”此时玻璃摔碎的声音是多么不衬景。 男人不满地将它踢往岸边,他想前往玫瑰的海洋间与海妖共享极乐。 酒瓶无力地滚了几圈,最终被玫瑰吞噬。 红色的道路仿佛仪式铺上的红地毯。男人踏上第一步,因其与众不同的触感而短暂停留一瞬。 凡赛尔……有红砖路吗? 他的神智出现一瞬间清醒,可很快他又陷入蛊惑中。 因为他看到了尽头的海妖。 它是如此美丽,月色、玫瑰都有如被其收在掌心。是,它们因海妖而生,是海妖为旅人而编织的独特梦境。 酒……已不能满足男人的饥渴了。 男人吞咽着浓痰,喉咙发痒。“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海妖只专注于它的世界。它的右手正拿着一支画笔。 海妖也会画出人类的作品吗? 男人不懂画,也看不清画。他的目光全在海妖的脸上,若现场存在值得称作艺术品之物,一定是它。 “你是在画画吗?” “你在画什么?” 一连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音,男人却不生气。因为他听说过海妖只会为心上人歌唱。当它们展露歌喉时,任何人都无法逃脱那堪称神音的歌声。 所以理所当然的,男人以为这次同样得不到回应。 然而,海妖却开口。“夜晚的凡赛尔。” 它的声音缱绻绵软,似是情人于枕边的低语。可再怎么缱绻绵软,那也是属于男性的声音! 男人因这激烈的冲击而摔倒在地。他的手撑在地上,摸到一片黏稠。 男人低头看去,那哪里是玫瑰的海洋。确实铺着不少玫瑰花瓣,可花瓣间流淌的……却是鲜红的血液! 海妖、不,有如海妖的陌生男人缓缓起身,动作优雅而高贵。他银色长发在月光下发着朦胧的光。 酒精又一次模糊了男人的头脑。他已发现自己走在前往地狱的道路上,可心却仍催促着他不断前进。 “我想赠予别人一幅画。可我担心他不喜欢。” “你的画作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拙劣的画作无法颤动他坚如铁石的心。” “那她的心定如蛇蝎般黑暗。” 男人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竟引起陌生男人的笑声。更诡异的是,他竟然觉得那笑声也是不比海妖歌声差的。 “是啊。他的心很黑。”如海妖的男人撩起他右脸颊旁的头发。他的头发因长时间不打理而变得油腻。在对方衬托下,男人只觉无地自容。 “所以不能以普通东西填满。” 头皮似乎有些痒,是玫瑰花瓣落在头上了吗? “他啊,不喜欢血。因为他嫌弃血太过肮脏。” 喉间的鼓动越发明显,连同心跳、四肢脉搏,砰砰砰地撞击着名为肉体的墙壁。 “可他却很喜欢制造血的战斗。他享受与死为伴的刺激,并为此沉迷。” “你说,他是不是很矛盾?” 醉酒的男人无法回答。他张开嘴,眼神迷茫。血液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又逐渐与玫瑰花瓣融合于一处。 这些得到养分的花瓣在空中聚集,成为一支画笔。 梅塔梅尔拿起笔,又蘸了点鲜血,点在画布之上。 每一个被他杀死的凡赛尔居民都会被他取一点血。不多,就一点。因为这些死去的人也只是其画作的其中一个小点而已。 梅塔梅尔在画的右下角画上一个骷髅。骷髅双手无力撑着地面,玫瑰花瓣遮掩住它手边的尸骨。而它旁边的骷髅则伸出右手,渴望抓住海妖的长发。 正是上一位牺牲者的模样。 在巨大的画布底层,流淌着鲜红的长河。它是通往地狱的河流。河流向上蔓延着地狱之火。火焰燃烧着城市的土地与树木。而在画布中间、土地之上,则是各有能力的人类。他们站在层层叠叠的建筑间,操控着自然能量互相争斗。这些建筑还算完好,里面的人们也看不见来自地狱的火焰。 这一部分,梅塔梅尔还没有完成。大多神眷者的位置还空着。 他会在凡赛尔逐渐完成。属于神眷者的部分将会由巨型齿轮作为收尾。 梅塔梅尔的视线停留在画布最上方,那是本该描绘神明的地方。但梅塔梅尔没有见过神明,也不想为其勾勒形象。因此,他只是用几道光与水滴代替。 不急。 梅塔梅尔收起画布,正欲离开,却又来了一位旅人。 只是他的神情有些奇怪,目光呆滞,行动缓慢。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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