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1/4页)

这可是为了查案,陈超自语道。虽说跟这丫头在一起挺不自在的,不过到时她也能充当一把时装顾问了。

为啥跟白云在一起就那么不自在呢?难道她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吗?自己在论文写作过程中读了不少东西了,许多资料中倒是不乏类似描述。他曾经读过一份文学评论,文章作者认为崔莺莺之类的女子,就像现如今有些歌厅女服务员一样,出身不够清白。

还是换件衣服收拾一下抓紧出门吧,陈超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一副疲态。

二十分钟之后,陈超来到城隍庙市场,发现自己无意间走的还是以前常走的那条路。

对大多数上海人来说,城隍庙本身没什么吸引力。在他们眼里城隍庙只是附近这座市场的名字而已。这是一个主要经营当地小吃和杂货的市场,每到庙会时节就到处是各种小摊。而陈超感兴趣的其实是那些小吃,像鸭血汤、小笼包、切糕、三鲜水饺、牛肉面、炸豆腐和酸辣粉什么的……好吃又不贵。在那个吃大锅饭的时代,大家都挣着很少的钱,吃着粗茶淡饭,但依然很快乐。

这里的一切都在发展。豫园附近也建起了高楼大厦。这园子本是古代的私人园林,完全按照中国南方古代艺术风格建造,到处是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陈超小时候常常跟随父母去豫园游玩。当时他觉得,去不了有天堂之称的苏杭,来这里体验一把也不错。

穿过豫园,就来到了九曲桥边。顾名思义,这座桥共有九道弯,曲折迂回。桥上站着一对老夫妻,正在向深不见底的池中撒着面包屑,看到陈超走上桥来,他们冲他点了点头。天气很冷,应该不会有鱼浮上来吃食吧,不过这对老人依然在等待。走下九曲桥,就到了著名的南翔小笼包店。

饭店一层的布局似乎跟过去有些不太一样了。顾客们排着长队等待进店,望眼欲穿地看着厨房的窗户。似乎永不停歇的厨房里,厨师们在长长的木质台桌边熟练地把蟹肉和猪肉馅儿混合在一起。陈超沿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在这层就餐要花两倍的饭钱,但依然是人声鼎沸。于是他转身上到三楼,在这一层吃饭,一个包子要卖三个包子的价。这里的桌椅都是老式的,不过实际坐上去并不太舒服。这层的人终于少了点。陈超选了一个靠窗的席位坐下,在这个位置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水。

一位服务员走过来,为他倒了一杯茶。这时白云从楼梯间走了过来。她身材修长,穿一件白色的人造革风衣,脚上是一双高跟鞋。陈超接过她的风衣,发现她里面穿了一件改良款的露背旗袍,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圣人的一句话立刻浮现在陈超的脑海中——女为悦己者容。

“刚才你走过来的样子,还真挺像早晨天空中的白云呢。”陈超说着,点了四笼蟹肉小笼包。服务员写菜单的时候偷偷瞄了坐在旁边的白云一眼。

“陈大探长今天对我态度不错嘛。”白云看起来对他的赞美颇为受用。她把钱包拿出来放在桌上,那包的颜色倒是很配她身上这件旗袍。

“真是秀色可餐啊。”陈超笑道。

“你变浪漫了。”说着,白云变戏法似的拿出几个酒精棉球,把俩人的筷子一一擦过。这里是老上海饭店中仅有的几家不用消毒碗筷的店之一。

“准确点儿是怀旧。”陈超一边说一边用姜片蘸着醋。有个装醋的盘子边上破了个小口,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依稀回想起多年前和表兄裴山一起来这里用餐的情景。

七十年代早期,裴山成了第一批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中的一员。离开上海之前,他带着陈超来到这家小笼包店吃饭。那时这家店与其他饭店一样,只为“坚持艰苦朴素作风”的劳动人民服务。在当时那个年代,享用美食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方式。为了革命,大家都是一日三餐粗茶淡饭。许多高档饭店因此关门了。南翔小笼包店由于价格低廉,是几家幸存的店面之一。当时一笼包子只要两毛四分钱,劳动人民吃得起。那个下午,裴山和陈超耐心排了三个多小时的队才吃上那顿包子。最后他们点了很多,一人四笼。看着那让人垂涎欲滴的包子,裴山感叹道:“啥时候我才能再回上海吃上这美味的包子呢?”

结果他再也没能回来。在那远离故土的山村里,精神失常的裴山跳进一口枯井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其实,即便他没有自杀,也可能会被饿死。

二十余年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陈超不打算对白云讲述这段“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悲惨故事,因为那和现如今的怀旧情绪并不搭调。新一代的年轻姑娘也许根本无法理解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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