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部分 (第2/4页)

他叹息道:“你嫂嫂和侄子在狱中感染疟疾发热,安芬仪再三求情,甚至愿意让服侍自己的医官去为他们诊治,朕已派他去了。”

我的舌尖咯咯直颤,牢狱潮湿,但时至十月,怎会轻易有了疟疾,这可是要人姓名的病啊!何况是安陵容身边的医官去诊治的,我先不放心了。我凄然叫道:“皇上!——”

他扶住我的肩,道:“有太医在,会尽力救治他们母子。”他顿一顿,“但你兄长,结党为私,朕业已下旨,充军岭南。你父亲贬为江州刺吏,远放川北,也算朕姑念他一生辛苦了。”

岭南川北远隔南北,岭南多瘴气,川北多险峻,皆是穷山恶水之地,父亲一把年纪,怎么熬的住呢?我的心酸痛悲恨到无以复加,腹中有轻微的绞痛,似蛇一样蜿蜒着爬上来,而且玉姚和玉娆自幼娇惯,如何能受得这份颠沛流离的苦楚。

我悲苦难言,我舌底的怨恨再也忍耐不住,仰头迫视着他:“皇上!到底真的是铁证如山还是皇上因为汝南王一事心结难解而耿耿于怀于他人?”

他怒了,语气严厉,冷漠到没有温度一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手伴着怒气一挥,触到了身边他方才立过的书架,一张绛红的薛涛笺自书堆上轻飘飘晃下,打在我脸上。我本跪着,随手欲拨开,然而一目扫到笺上,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浑身如卧冰上。

所有的真相,原本只是一些零碎而清晰的话语,而当这些话语真切落在这一张纸笺上时,虽早已知晓,那灭了的心却再度灼痛起来。

我直愣愣瞪着,那绯色如血的薛涛笺竟是要被我看的溢出血来。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怦怦直击着心脏,胸口像是有什么即将要迸发开来,心如同坠入腊月的湖水中,那彻骨寒冷激得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竟是克制不下去,直抖得如秋风中残留枝头的枯叶一般,心中有声音极力狂呼,不是的!不是的!莞莞!莞莞!竟然是这莞莞!错了,全错了,从头至尾全是错了!

“寄予莞莞爱妻,念悲去,独余斯良苦此身,常自魂牵梦萦,忧思难忘。怀思往昔音容,予心悲痛,作《述悲赋》念之悼之。愿冰雪芳魂有灵,念夫哀苦,得以常入梦中以慰相思。纵得莞莞,莞莞类卿,暂排苦思,亦‘除却巫山非云’也。”

“易何以首乾坤?诗何以首关雎?唯人伦之伊始,固天俪之与齐。痛一旦之永诀,隔阴阳而莫知……影与形兮难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对嫔嫱兮想方形,顾和敬兮怜弱质……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术……恸兮,陈旧物而忆初。亦有时而暂弭兮,旋触绪而唏殻АP湃松��缑钨猓�送蚴轮�孕椤N睾簦����馍�鹄耄��谖毁馐胗杷妫咳胧绶抠忏旨牛��玑①饪沾埂4悍缜镌沦饩∮诖艘眩�娜斩�官庵�春问保俊�

玄凌的笔迹向来是看得极熟了,写到最后,笔力渐弱无力,断断续续,有泪痕着洇其上,把墨迹化得一小团一小团如绽放的黑梅一般。可见他下笔时伤心哀痛到了何种地步。

除却巫山非云也,好一句除却巫山非云也。原来是她,竟然是她,所有我的一切一切殊宠恩爱,原来全是为了她,为了一个“莞莞类卿”。魂牵梦萦、魂牵梦萦,玄凌梦里面一声声情意切切唤着的,全是她——仙逝了的纯元皇后朱则柔。

那么,我究竟算是什么?

双手无力一送,薛涛笺若无物一般飞了出去,悄无声息的落到织金毯上。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一丝一丝抽空了,颓然软绵绵委地坐下。窗外秋冲鸣噪不已,一树红枫娉婷掩映在窗前,那猩红一色刺得我双目如同要盲了一般疼痛。

我胸中激荡难言,腹中因着这激荡愈加疼痛,仿佛我的孩子亦明白我这为娘的委屈,为我不平。

玄凌满怀怜惜拾起地上的薛涛笺,眼神顿时宁和下来,平静温柔得似一潭秋水,明澈动情。那眼光半分都不落在我身上,只凝神远思,似乎沉浸在久远美好之中,口中道:“你知道了?”

卷一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不悟寻时暗销骨(下)

我无言以对,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玄凌半是感慨:“其实能够有几分像莞莞,也是你的福气啊。”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是吗?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只觉得与他这一面,一副心肠皆是冷寂到底了,所有的情思,亦断绝了。他这样陌生,这样叫人疏远。错的何止是玄凌,我更是错了,这么些年的时光与情爱,皆是错付与眼前这个人了。

门吱嘎而开,翩然闪进一个娇小的身影,见到我在,忙要退后。我几乎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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