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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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说,“走这条路吧,尽我天职!救出那个人!”他大声地说了那些话,自己并未感到。他拿起他的那些书,检查以后,又把它们摆整齐。他把一些告急的小商人写给他的债券,整扎的一齐丢在火里。他写了一封信,盖了章,如果当时有人在他房里,便会看见信封上写的是“巴黎阿图瓦街银行经理拉菲特先生”。

他从一张书桌里取出一个皮夹,里面有几张钞票和他那年参加选举用的身份证。

看见他这样一面沉痛地思考一面做完那些杂事的人,一定可以猜出他心里的打算。不过有时他的嘴唇频频启闭,另外一些时候他抬头望着墙上随便哪一点,好象恰巧在那一点上有他需要了解或询问的东西。他写完了给拉菲特先生的那封信以后,便把信和那皮夹一同插在衣袋里,又开始踱起来。他的萦想一点没有转变方向。他分明地看见他该做的事已用几个有光的字写出来了,这些字在他眼前发出火焰,久久不灭,并且随着他的视线移动:“去!说出你的姓名!自首!”同时他又看见自己一向视为处世原则的那种心愿“埋名”和“立德”,好象有了显著的形状,在他眼前飘动。他生平第一次感到那两种愿望是绝不相容的,同时也看出区别它们的方法。他认识到那两种愿望中的一种是好的,另外一种却可能成为坏事;前者济世,后者谋己;一个说“为人”,一个说“为我”;一个来自光明,一个来自黑暗。

它们相互斗争,他看着它们斗争。他一面想,它们也一面在他智慧的眼前扩大起来;现在它们有了巨大的身材;他仿佛看见在他自己心里,在我们先前提到的那种广漠辽廓的天地里,在黑暗和微光中,有一个女神和一个女魔,正在鏖战。他异常恐惧,但是他觉得善的思想胜利了。

他觉得他接近了自己良心和命运的另一次具有决定性的时刻;主教标志着他新生命的第一阶段,商马第标志着它的第二阶段。深刻的危机之后,又继以严重的考验。

到此时,他胸中平息了一会的烦懑又渐渐涌起了。万千思绪穿梭于他的脑海,但却使他的决心更加巩固了。他一时曾对自己说过:“他对这件事也许应付得太轻率了,究其实,商马第也并不在乎他这样作的,说来说去,他也曾偷过东西。”

他回答自己说:“如果那个人果真偷过几个苹果,那也不过是一个月的监禁问题。这和苦役大不相同。并且谁知道他偷了没有?证实了没有?冉阿让这个名字压在他头上,似乎也就可以不需要证据了。钦命检察官岂不常常那样做吗?大家以为他是盗贼,只是因为知道他做过苦役犯。”

在另一刹那,他又想到,在他自首以后,人家也许会重视他在这一行动中表现的英勇,考虑到他七年来的诚实生活和他在地方上起过的作用而赦免他。

但是那种假想很快就消失了,他一面苦笑,一面想到他既抢过小瑞尔威的四十个苏,人家就可以加他以累犯的罪名,那件案子一定会发作,并且依据法律明白规定的条文,可以使他服终身苦役。

他丢开一切幻想,慢慢放弃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想要到别处去找安慰和力量。他向自己说他应当尽他的天职;他在尽了天职以后,也许并不见得会比逃避天职更痛苦些;假使他“听其自然”,假使他待在滨海蒙特勒伊不动,他的尊荣、他的好名誉、他的善政、他受到的敬重尊崇、他的慈善事业、他的财富、他的名望、他的德行都会被一种罪恶所玷污;那一切圣洁的东西和那种丑恶的东西搀和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反之,假使他完成自我牺牲,入狱,受木柱上的捶楚,背枷,戴绿帽,做没有休息的苦工,受无情的羞辱,倒还可以有高洁的心境!

最后他向自己说,这样做是必要的,他的命运是这样注定了的,他无权变更上天的旨意,归根到底,他得选择,或者外君子而内小人,或是圣洁其中而羞辱其外。

那么多愁惨的想法在心头起伏,他的勇气却并不减少,但他的脑子疲乏了。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别的事,一些毫无关系的事。

他鬓边的动脉强烈地搏动。他不停地走来走去。夜半的钟声,起初在礼拜堂、继又在市政厅都报过时了。他数着那两口钟的十二响,又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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