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部分 (第1/4页)

动,象一条受到抚弄的怪兽,装腔作势地大声叫道:“你对我总爱过分夸奖,容德雷特先生!”

“容德雷特,”白先生说,“我还以为您的名字是法邦杜呢。”

“法邦杜,又叫容德雷特!”她丈夫赶快声明,“艺术家的艺名!”同时,对他女人耸了一下肩头,白先生却没看见,接着他又改用急促冲动而委婉动听的语调继续说:“啊!可不,我和我这可怜的妻子之间是一贯处得很快乐的!如果连这一点情感也没有,我们还能有什么呢!我们的日子过得够苦了,我的高贵的先生!我有手,却没有工作!我有心,却没有工作!我不懂政府是如何处理这些事的,但是,我以我的人格作保,先生,我不是雅各宾派,先生,我不是布桑戈派,我不抱怨政府,但是要是我当了大臣,说句最神圣的话,情况就会大不一样。比如说,我本想让我的两个女儿去学糊纸盒的手艺。您或许要对我说:‘怎么!学一种手艺尸是呀!一种手艺!一种简单的手艺!一种挣饭钱的本领!多么可耻,我的恩人回想我们从前的状况,这是何等的堕落!唉!我们当年兴旺时的痕迹一点也没有留下来。只剩下一件东西,一幅油画,我最舍不得的,却也可以忍痛出售,因为,我们得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们总得活呀!”

容德雷特明显是在乱说,从他的面部表情看,虽然词不达意却仍然是心里有数的和机灵的,马吕斯这时抬起眼睛,忽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是他开始不曾见过的。这人刚进来一会儿,他动作很轻,因此没人听见门枢转动的声音。他穿一件针织的紫色线背心,已经破烂,全是污垢,皱褶处都裂着口子,下穿一条宽的棉绒长裤,脚套一双垫木鞋用的布衬鞋,没衬衫,露着颈项,光着两条刺了花纹的胳膊,脸上涂了黑,他一声不吭地叉着手臂坐在最近的那张床上,由于他坐在容德雷特大婶后面,旁人就不大看得见他。白先生在那触动视觉的磁性直党的拨动下,几乎和马吕斯同时转过头去。他无意识地作了一个吃惊的动作,容德雷特立刻看出来了,他以殷勤讨好的姿势扣着身上的衣扣,大声说道:“啊!我知道!您在看您这件大衣吧?我穿起来很合身!的确,很合身!”

“这个人是谁?”白先生说。

“这?”容德雷特说,“一个邻居。您不用管他。”那邻居的样子却有些怪异。当时在圣马尔索郊区有不少化工厂,许多工人的脸确是熏黑了的,白先生对人也处处表现出一种率直无畏的信心。接着说:“对不起,法邦杜先生,您刚才在和我谈什么呢?”

“我刚才在和您谈着,先生,亲爱的保护人,”容德雷特继续说,同时把两时支在桌上,用稳定而温柔的眼睛,象一条蟒蛇似的注视着白先生,“我刚才在与你谈到一幅想出卖的油画。”

房门轻轻响了一下。又进来一个人,定去坐在床上,容德雷特大娘的后面。这第二个人,和第一个一样,也光着胳膊,还戴着一个涂了墨汁或松烟的面具。

这人虽然是溜进来的,却无法不让白先生发觉。

“您不用管他,”容德雷待说,“都是些同屋住的人。我刚才说,我还有一幅油画,一幅珍贵的油画??先生,您来看看吧。”

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把我们开始提到过的那画幅,从墙根处提起翻过来,仍然把它靠在墙上,那确是一种象油画似的东西,烛光多多少少也照着它,马吕斯一点也看不清楚,因为容德雷特正站在画和他之间,他只隐约望见一种用拙劣手法涂抹出来的东西,上面有一个主要的人物形象,色彩坚硬刺目,类似那种在集市上叫卖的图片或屏风上的绘画。

“这是什么东西?”白先生问。容德雷特赞不绝口:“这出自一幅名家的手笔,一幅无比珍贵的作品,我的恩人!对我来说它是和我的两个女儿一样宝贵的,它使我回忆起不少往事!但是,我已向您说过,现在仍这么说,我的境遇太苦了,因此我想把它卖掉??”或许是出于偶然或许是因为开始有了疑心,白先生的眼睛虽然看着那油画,却也在留意那屋子里。这时,已经来了四个人,三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门边,四个全光着胳膊,呆着不动,脸全抹了黑。在床上的那三人中,有一个靠在墙上,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这是个老人,黑脸白发,形状可怕。其他两个还年轻,一个有胡须,一个披着长发。没有一个人穿皮鞋,不是穿着布衬鞋,就是光着脚板。

容德雷特发现白先生的眼睛老看着这些人。

“这是些朋友,住在这儿的。”他说,“他们脸上漆黑,是由于他们成天在煤堆里劳动。他们是通烟囱的。您不用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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