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部分 (第1/4页)

一顶棉绒帽,穿的是一件粗毛呢裙袍。

还有一次,在园子里,听见可怜的社桑老妈妈这样说:“先生,您注意到小姐现在长得多漂亮了吗?”珂赛特没有听清她父亲的回答。杜桑的那句话使她心里一阵慌乱。她马上离开园子,逃到楼上自己的卧室里,跑到镜子前面——她已有三个月不照镜子了——她惊叫了一声,这一下,她把自己的眼睛也看花了。

她长得既漂亮又美丽,她不能不同意杜桑和镜子的意见。她的身体长高了,皮肤雪白,头发很有光泽,蓝眼睛的瞳孔里燃起了一种不曾见过的光芒。她对自己的美,一刹那间,仿佛突然遇到耀眼的光辉,已完全深信无疑,况且别人早已注意到,杜桑说过,街上那个人指的也肯定是她了,已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她又下楼来,走到园子里,觉得自己似乎已是王后,听着乌儿歌唱,虽是在冬季,望着金灿灿的天空、树林间的阳光、草丛中的花朵,她发疯似的旋转奔跑,心里是难以表达的兴奋。

与此同时,冉阿让却感到心情无比沉重,一颗心好象被什么揪住了似的。那是因为,很久以来,他确是一直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注视着珂赛特的小脸蛋一天比一天美艳,一天比一天更加光辉夺目。对所有的人来说,这是清新可喜的晓色,而对他,却是阴沉暗淡的。在珂赛特觉察到自己的美之前,她早已是美丽的了。可是这种逐渐加强的、一步步使这年轻姑娘更加亮丽动人的因素,从第一天起,便刺痛了冉阿让忧郁的眼睛。他感到这是他幸福生活中的一种变化,他生活过得那么好,以至他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唯恐打乱了他生活中的什么。这个人,经历过一 切苦难,一生所受到的创伤都还在不停地流血,从前几乎是个恶棍,现在几乎是个圣人,在拖过苦役牢里的铁锁链之后,现在仍拖着一种虽然看不见却很沉重的铁链——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而受到责罚,对于这个人,法律并没有放过他,随时可以把他抓回去,从美德的黑暗中将其扔向大庭广众下的公开羞辱里。这个人,能接受一切,原谅一切,宽恕一切,为一切祝福,愿一切都好,向天,向人,向法律,向社会,向大自然,向世界,但也只有一个要求:让珂赛特爱他!

让珂赛特继续爱他!愿上帝不将这孩子的心带离他,永远向着他!得到珂赛特的爱,他便觉得伤口治愈了,身心舒畅了,平静了,完满了,得到报答了,戴上王冕了。得到珂赛特的爱,他便心满意足!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即使有人问他:“你还有没有别的奢望?”他一定会回答:“没有。”即使上帝问他:“你要不要天?”他也会回答:“那会得不偿失的。”

凡是可能触及这种状况的,哪怕只触及一点点表层,他都会感到胆战心惊,怪以为这是生活要发生变化的开始。他从来对女人之美都不大敏感、了解,但是,通过本能,他也懂得这是一种极可怕的东西。

在他身旁、眼前,这种青春焕发的美,在这孩子天真开朗、使人惊羡的脸蛋上出现,从他的丑,他的老,他的窘困、抵触、苦恼的土壤中生长出来,日益光辉灿烂,使他瞠目结舌,心慌意乱。

他对自己说:“她多么美!我该怎么办呢,我?”

这正是他的爱与母爱之间的不相同之处。他遇上了要痛苦的东西,也正是一个母亲见了便快乐的东西。

初期症状很快就出现了。

从她意识到并坚信自己长得美的那一天的次日起,珂赛特便留意起她的服装。她想起了她在街上听到的那句话:“漂亮,可惜穿得不好。”这话好象是一阵神风从她身边吹过,虽然一去了无踪影,却已把那两粒日后将要在女性生活中起重要作用的种子中的一粒——爱俏癖——播在她心里了,另一 粒是爱情的种子。

一旦确信自己长得美,女性的灵魂便在她心中整个儿开了花。她开始厌恶起粗毛呢,见了棉绒也感到难为情。她父亲对她素来是有求必应的。她很快便掌握了关于帽子、裙袍、短外套、缎靴、袖口花边、时髦衣料、流行颜色这方面的一整套学问,也就是把巴黎女人搞得那么迷人、那么深奥、那么危险的那套学问,“勾魂女人”这个词儿便是专为巴黎妇女设制的。

没有一个月,在巴比伦街附近的荒凉地段里,珂赛特已不只是巴黎最漂亮的女人之一,做到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而且还是“穿着最出色的”女人之一,这样就已经更了不起了。她希望能遇见从前在街上遇到过的那个人,看他见她今天的打扮还有什么可说的,并“教训教训他”。事实上:她在任何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并且能准确地分辨出哪顶帽子是热拉尔铺子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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