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部分 (第1/4页)

兵。这个刑警队仿佛是由乞丐和刽子手组成的,既丑陋又带着杀气。那个貌似队长的人,手里握着一根长马鞭。这些细枝未节,在朦胧的晨光中原是看不大清楚的,随着逐渐转亮的阳光才慢慢清晰起来。一些骑马的宪兵,握着指挥刀,脸色阴沉地走在车队的前面和后面。

这个队伍拉得那么长,第一辆车已到便门时,最后一辆几乎还正从马路转上大路。

有好多人,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一下子便汇集过来,挤在大路两边看,这样的事在巴黎是常见得到的。周围的街巷里弄中,也响起了一片你呼我唤之声和跑来看热闹的菜农的木鞋声。

那些坐在车上的人不吭一声地任凭车子颠簸。他们在早晨的寒气里冻得发抖,脸色青灰。他们全穿着粗布裤,赤着两只脚,套一双木鞋。其他的人的衣服则更加寒碜,有什么穿什么。他们的装束真是丑到光怪陆离,再没有什么比这种用一块块破布叠补起来的衣服更叫人难受的了。凹瘪的宽边毡帽,油渍斑斑的遮阳帽,丑怪不堪的毛线瓜皮帽,并且,时弯有洞的黑礼眼和短布衫挤在一起,有几个人还戴着女人的帽子,也有一些人头上顶了个柳条筐,人们可以看见毛茸茸的胸部,从衣服破烂处露出来的有刺青的身体:爱神庙、带火焰的心、爱神等。还能望见一些脓痂和恶疮。有两三个人把草绳拴在车底的横杆上,象上马镫似的悬在身体的下面,托着他们的脚。他们之中有个人拿着一块又黑又硬的东西送到嘴里去吃,那便是他们所吃的面包。他们的眼睛全是枯涩的、呆板的或充满杀气的。那押送的队伍一路骂个不停,囚犯们却不吭一声,人们不时听到打在背上或头上的棍棒声,在那些人里,有几个在张着嘴打呵欠,衣服破烂得一蹋糊涂,脚悬在半空,肩膀不停晃动,脑袋互相碰撞,铁器叮?作响,眼里怒气冲天,拳头握得紧紧的或象死人的手那样张开不动,在整个队伍后面,一群孩子跟着又闹又笑地跑着。不管怎样说,这支队伍,是阴沉悲惨的。很明显,在明天,或在一小时之内,就可能下一场暴雨,接着又来一场,又来一场,这些衣衫破烂的人便会湿透,一旦淋湿了,这些人的衣服便不会再干,一旦受冻了,这些人便不会再获温暖,他们的粗布裤子会被雨水打湿而粘在他们的骨头上,在他们的木鞋里会积满了水,鞭子的抽打不会止住牙床的战抖,铁链还要继续拴住他们的颈脖,他们的脚还要继续悬在空中。看见这些血肉之躯被当作木头石块来拴在一处,在寒冷的秋风秋雨下面一无遮掩,任凭风吹雨打、狂飙袭击,真是叫人觉得凄惨呵。

即使是那些被绳子捆住扔在第七辆车子里、象一个个破麻袋似的一动不动的病人,也免不了有挨棍子的时候。

突然,太阳出来了,东方的巨大光盘升起来了,它把火送给这些野蛮的人们。他们的口舌活动起来了,一阵阵笑谑、咒骂、歌唱如大火遍烧起来了。那一大片平射的晨光把整个队伍分成了两截,头和身体在光中,脚和车轮在黑暗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生动起来了,这个时刻是令人震惊的,一些真相毕露的魔鬼,一些精赤恐怖的生灵。这一大群人,尽管走在太阳光之下,也还是阴惨惨的。有几个兴致好的,嘴里含一根翎管,把一条条蛆吹向人群,瞄准一些妇女。初升的阳光把那些怪脸上的阴影衬托得更加阴暗,在这群人中,没有一个不是因苦难变得怪模怪样的,他们是如此丑恶,人们不禁要说:“他们把日光变成了闪电的微光。”领头的那一车人唱起了一首当时很有名的歌,德佐吉埃的《女灶神的贞女》,并用一种粗俗的浮滑态度来乱喊乱叫。

树木惨然瑟缩,路旁小道上,一个个中产阶级的蠢家伙还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些鬼怪们乱吼乱叫的下流调。

在这乱糟糟的车队里,一切的惨象都到齐了,那里有各种野兽的面角:老人、少年、秃头、灰白胡子、蛮横的怪样、消极的顽抗、掀嘴露齿的凶相、疯狂的神态、戴遮阳帽的肥猪嘴、两鬓拖着一条条螺旋钻的女人脸、孩子面孔(因此就特别可怖)、还剩最后一口气的骷髅头。在第一辆车上,还有个黑人,他或许当过奴隶,能和链条相比。这些人承受了无比沉重的侮辱;受到这种程度的侮辱,他们全部极深地起了重大的变化,并且已变笨的愚蠢人是和变得悲观绝望的聪明人处在同等地位的。这一伙看来好象是渣滓堆中提炼出来的人已分不出谁高些谁低些了。这一污七八糟的行列的那个不相干的领队官对他们也显然没有加以分别。他们是胡乱地拴成一对一对的,也许只是按字母的先后次序加以排列,然后装上了车子,但是一些丑恶的东西汇聚在一处,结果总会合成一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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