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1/4页)

仰望半暗晖色中的学姊,隐约见得她的眼睛在采琪和我之间飘移,双手握着手提袋提把,没有靠近的动作,直觉感到她没预料必须应付采琪,僵在原地无法决定进退。

「钥匙给我。」

「咦?」采琪瞪着我对她伸出的手。

「器材室交给我吧!我和学姊有点话要讲。」

采琪顿了半晌,才把器材室钥匙放进我手中,虽然还好奇地唸个没完,但总算是拎著书包走了。

下楼梯中微微摆荡的百褶裙让我想起「翩然」这个词,学姊来到我身旁,提袋在两手间轮转,迟迟没有固定在一个可以让她放心抬头的好位置。

「要跳吗?」

她瞬间扬眉,握着提把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缓缓落下,下巴随着一压,点了头。

我们费劲把跳高垫从仓库拖出来,摩擦地面这种事就暂且不管了,快要看不见的操场中央架起竿子。

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五、一百三十……飞腾的身影一次次攀升,黑发与黑裙一并飞舞,象是约好的瞬间,全校园的灯光同时亮起,操场边的路灯打在跳高垫边缘,刺目的白光衬得竿子上空更加阴暗。

一百三十五、一百四十……宛如散步般轻松翻越让她在中小联运止步的高度,彷彿消失的两个月不曾存在。

第六次蹬脚,夜色中鲜明的白衬衫跃升,打横的瞬间擦过竿子中心,滚落的长竿两端一前一后在草地上发出闷响,间杂重重坠落在海蓝软垫中的响声。

穿白球鞋的小腿悬在跳高垫边,一晃一晃,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我从坐着的草地站起来,走近软垫,学姊伸手把制服裙拉直,除此之外,散乱发丝间的双眼无表情地迎向我。

「膨──」我倒上跳高垫,现在的天空是很沉的紫色,没有月亮,找不到星星。

「我又不给她载回去了。」身侧的她开口。

「我以为退队之后,妳和阿姨和好了。」

「没有所谓的『和好』吧!」她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或不好,一天起来,她就是我爸爸的妻子,如此而已。」

已经到了入夜也不觉得冷的时节,但远比白日凉爽的气温让晒了太阳的肌肤渐渐散去溽意,洽到好处厚实又不僵硬的跳高垫简直像想象中的高级双人大床,不知不觉就以为跳高的目的就是躺进这片海蓝。

「从那天起我就认定原本的家已经消失,她没办法真的爱我,只能严格督促我的一切,当作关心的替代,我不想陪她假装,所以参加训练时间最长的田径队,合理地拖延回家,就这样跳了六年。」

她只看着竿子上空,因为不想看着其他地方,从十三岁到十八岁。

「高中开始,她不希望我花太多时间在课业以外,我不想屈服,拖拖拉拉了两年多,在学测后,她以为我不会回去,我们终于真正争吵起来。

住在这里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想,想着这个世界对高中没毕业的人能有多少空间,所以我回去了,但是我有不能退让的坚持,至少上大学要是自由的。」

她的鼻子喷出短促的气音,象是笑声。

「可是这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一直到今天才明白,自以为要反抗她,但所有对我的要求彻头彻尾都是爸爸的期望,她只不过是为了让把管教子女的任务交给妻子的爸爸开心罢了!」

我偏头看到的是蔓生垫上的发丝,她转向校舍的方向,夜灯把白天平凡的建筑照得格外光耀。

「阿姨她……一定很爱学姊的爸爸吧?」

雅腾学姊翻过脸过来,正对着我的眼睛,我突然觉得害羞,仰望黑得差不多的天空,发现中天细得要消失的弦月。

「如果可以的话,学姊想唸什么呢?」转移问题似地问,但也确实好奇。

没有马上回应,我转向身侧,她直直望向天空。

「大气系。」

我花了一点时间接收不熟悉的词。

「如果说每天就是看着天空,时间到了就记录数据,这样的生活或许不错吧?」她说。

我想象学姊专注瞪着百叶箱的样子,不自觉发出轻笑。

「怎么了吗?」

我连忙说:「没事,只是学姊那么聪明,大概没机会待在小小的气象观测站,我想学姊未来一定会在有超级计算机的高科技分析中心工作吧!」

「是吗?」她不怎么清楚地回应,也许正在想象那个情景。

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是一样的专注吧?这样沉静而慑人,因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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