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2/4页)

了。人们在外边就听着里面有人大喊大叫。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用最粗的脏话压倒另一个细弱的声音。人们过去一看,原来是两人扭打在一起,都掐着对方的脖子。废名虽然小十好几岁,但是人太细瘦。对手行伍出身,身强体壮,果然把他弄得够呛。人们这才把他们分开来了。掰开之后,二人还是对骂着。熊十力一口一个他妈的,骂着。“你这王八蛋,我才代表佛教呢!”他说。废名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可是第二天人们又听到屋里有人在高声谈笑。原来两个湖北佬又在有滋有味地谈论佛学了。两个人一旦进到学问中,宛如孩童一样,这在北大被传为笑谈。那些年,这两个湖北佬总是如此:一当相遇,必是口舌相加,每当争论起来,常是各不相让,始则面红耳赤、大叫大嚷,继则扭成一团、拳脚相加,最后不欢而散。然过一二日再聚时,则又谈笑风生、和好如初。

在北大,熊十力偶尔还要去教点课。他的课很特别:一旦说至重要关头,他往往意气风发,情不自禁,随手在听讲者的头上肩上重重拍一巴掌,然后哈哈大笑,声震堂宇,而对方却被打得东倒西歪。因此,人们来听课时,总找一个远离老师的座位,以免被熊老人家当堂“棒喝”。

当然,更多的时候,熊十力孤身一人,潜心向学,对外界的种种物事不闻不问。为了图清净,他特地在沙滩近旁租了一个院子,闭门读书,写作。夫人记挂他,要来看他,同住几日,熊十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熊十力积十年之力终于完成了皇皇巨著《新唯识论》,建立了自己博大精深的理论体系。此书轰动国际,西人遂宾服他为中国当世最杰出的哲人之一。但国内对此却反响不一:佛学界对此震怒无已,认为他离经叛道;而学界则为之震撼,蔡元培、马一浮等人对此书推崇备至。蔡称熊氏乃二千年来以哲学家之立场阐扬佛学最精深之第一人。马一浮更在序言中将熊与王弼、龙树并提,称其学识创见乃超越于道生、玄类、窥基等古代佛学大师之上!但熊对学术界人士却并不客气,甚至声称“当今之世,讲晚周诸子,只有我熊某能讲,其余都是胡扯”。此情此景,恰似他那副对联中所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想当年,熊十力对佛学大师一度极其钦仰,他几次表示希望见见马一浮,对方都以“古闻来学,未闻往教”八个字回绝。这样一来,他反而更想与马见面。等他的著作《新唯识论》完成后,他又以此致函马一浮,并附上自己的书。此后数星期音讯全无,熊大为生气和失望。有一天,突然有客来访,出门一看:来访者身着长衫,个子不高,天圆额广,长须拂胸,可他并不认识。来访者自报姓名:“马一浮。”熊大喜过望之余,又埋怨说:“我的信寄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回信?”马一浮说:“你如果只一封信,我就可以马上回信。但你附有著作,我一定要把你的著作读完之后才能回信。你看,我现在不是来了吗?”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熊十力:从枪杆子到笔杆子(3)

熊十力已经威名远扬了。即便是在重庆,在那兵荒马乱的年头,也时有人惦记着他。一日,陈铭枢来看他,于是同游大山,穿过了重山莽林,终于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所在。于此,仰望是湛蓝无垠的苍穹,四处是苍茫的大地,地面的经络却清晰可见。近前往下一看,却是奔腾不已的嘉陵江,状如白练,烟雾缭绕。熊十力沉醉于此地风光,不禁忘我起来。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陈铭枢却一个劲看着他。熊十力很是纳闷:“这么好的风景,怎么不看?”陈笑道:“先生您就是最好的风景!”熊哈哈大笑。

有一次,国民党的一位英挺峻拔的副官来拜访,说是戎马多年了,而今思来想去,还是想好好做一点学问。熊十力当年也是行伍出身,见到此人,便约略记起当年的自己,因而不由平添感慨。于是收其为徒,为对方列了个书单。又一次,熊问对方的读书心得。对方说这书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书也不无舛误,这不行那不对的,说得很是带劲儿。熊十力大吼一声:“笨蛋!你读书总是盯着别人的短处,长处一点都学不来,还能有长进吗?”来者醍醐灌顶,遂学问大进。日后,他成为闻名世界的“新儒家”的领军人物之一,他就是徐复观。

某日,弟子们正在准备饭食,忽然听得熊十力在那边咆哮着:“你给我快走!蒋介石是狗子,是王八蛋!我怎么能用他的钱!你快拿着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那边低着嗓门说着,可还是压不住熊十力的声音。一会儿,那边就悄没声息了。午饭时,家人问起这事,熊十力曰:“就是徐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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