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2/4页)

落实的。

不过,说到随地吐痰和大声喧哗,我倒想起一些有关这方面的中国文化特征。中国人好像从来没把口水看作是脏东西,在某些场合,口水还有消毒作用。小时候,在乡下,被蚊子叮了,我奶妈就会吐泡口水抹在我伤口上,果然,一会儿就不痒了。大了后才知道全国如此,全民如此,口水是中国人的疗伤神液。吐口水更有表达爱情的功能,小时候读过这样生动的句子:“绣床斜倚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至今我还背得出,却记不清作者是谁,反正不是李后主就是柳永这样的高级花花公子。《红楼梦》《西厢记》等等古典名著里描写小姐丫鬟的娇态,常会用一个“啐”字。何谓“啐”?和“唾”相同,吐口水是也。“啐”和“唾”是中国女性特有的撒娇方式,在外国文学作品中从来没见过外国女人也向爱人“唾”过,不然,到情人节满世界都是口水了。还有句成语叫“唾手可得”,也令我拍案,因为我攥了22年锹把子,口水能增加摩擦系数,我是深有体会的。到了“反右”和“文革”,口水更具有武器的威力,那时盛行这样的口号:“我们六万万五千万人民(当时中国的人口数字),一人一泡口水就能把美帝国主义淹死”,看看,口水已经超过导弹原子弹了。我在劳改时,口水、痰和鼻涕还能代替粘合剂,与胶水一般。可能有读者会问,为什么不用面汤米汤粘东西呢?对不起,有面汤米汤的话早舔得干干净净了,哪舍得糟踏那样珍贵的命根子!我于1958年在宁夏投入劳改,我母亲住在北京,去世于1969年,我和母亲在长达10年间的通信,我的信封一直是用上述三样东西封口的。请读者别恶心,那个年代就是这么恶心人。口水虽没把美帝国主义淹死,但还是可以唾到知识分子和“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身上。那时,把这些人拉出去“游街”,沿街的人向这些“牛鬼蛇神”挥拳的同时大吐口水及痰,一路上拳脚与吐沫同飞,蔚为壮观。对了,还有一句成语叫“唾面自干”,表现出了我们中国人的极度智慧!我们正是靠这四个字才活到今天的。口水吐到脸上,连擦都不擦,你奈我何?我看,中国人丧失掉自尊心大概就是从“反右”和“文革”开始的。“唾面自干”四字大有学问,生命力极强。

口水和痰还是一种身份性象征。在我印象中,地位越高、越有钱的人口水和痰就越多。因为这类人离不了酒烟和女人,食物中胆固醇、脂肪、嘌呤的含量又高,肾和肺都有问题,“痰火”特别大。过去,中国人有种特殊用具——痰盂,相对应“痰火”的旺盛程度,痰盂的多寡表现出这家的地位高低和富裕等级。大户人家里每一对太师椅之间的茶几下必备一尊痰盂,床前更少不了。“有痰必吐”早已是中国传统的养生之道,尤其是老太爷,有了痰必须“一吐为快”。有道是“两不忍”:有屁就放,有痰即吐。痰和屁是决不能忍的,忍住不吐不放,“肺气”和“肠气”就会郁结而致病。李鸿章到国外考察,就因为找不到痰盂又不能忍,干脆把痰吐在克里姆林宫的地毯上。在中国历史上,最高档的痰盂是活人的嘴巴,主人咳嗽一声,奴婢马上张开嘴去接。这种现象直到上世纪50年代初在中国大地才绝迹。至于普通的痰盂,我们一直使用到80年代,后来,谁也没下限制令,不知怎么就逐渐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我看,痰盂的历史可以做出一本书,最后一章就是中国人因失去了痰盂而不得不吐向世界。

排泄与喧嚣(2)

还有,你怎能不让中国人随地大小便?我们自小穿的就是开裆裤,自小就随地大小便惯了。大人喜欢小男孩,还常以摸小“鸡鸡”表示疼爱,不但弄得中国男人都有露阴癖的隐疾,还使我们对自己的“鸡鸡”特别关心。长大了进入学校(且不说至今还没有全面落实公民义务教育),学校只开设政治课却没有公民课,仿佛只要政治思想好就一好百好;我们只知道主流意识形态却不太懂普世性的社会行为规范和起码的礼貌,小时养成的习惯延续到大、到老改不了。不是嘛?近年居然有使“鸡鸡”壮大的药物,每到深夜,电台电视台播的全是壮大“鸡鸡”和保护女性子宫的药物广告,好像中国人只在这个部位发育不良并且只重视这个部位。政府三令五申却屡禁不止,可是也怪,电台电视台又恰恰是政府的下属单位,可见得我们下部问题之严重,以致药厂和电台必须联手以身试法来解危救困。当然,话说回来,关心自己的身体包括下部本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关爱下部却又忽视它的排泄功能,许多城市很难找到厕所,叫没有改掉习惯的人不随地大小便也难。好了,上级叫搞城市化了,不建厕所显不出政绩了,于是花几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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