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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属首创;后来又讲“文艺理论”,以《苦闷的象征》为主要教材。鲁迅上课是非常受学生欢迎的。据当年的学生回忆,不仅是本系的学生,外系的学生都赶来听课,教室里两人坐的位子经常挤坐着三四个人,没座的或站着,或坐在窗台以至地上。鲁迅有一个习惯,每次提前半个小时到教员休息室,往往他一到,等在那里的学生就围拢来,鲁迅打开他那黑底红格的小布包,将许多请校阅、批改的文稿拿出来,一一细细指点,又接受一批新的文稿。等上课钟响,就在学生簇拥下走进教室。一位学生这样回忆他的最初印象——

在青年中间夹着一个身材并不高,穿着一件大概还是民国初年时代“时新”的小袖长衫的中年先生。他的头发很长,脸上刻着很深的认真和艰苦的皱纹。他离开这群青年走到讲台上,把两只虽不发光却似乎在追究什么的微微陷入的眼睛,默默地缓缓地扫视着渐渐静下来的学生群众,这是一个道地中国的平凡而正直的严肃先生,既无名流学者自炫崇高的气息,也无教授绅士自我肥胖的风度。这典型,我们不仅只在《呐喊》这本著作中到处可以看见,即在中国各地似乎也处处都有着他的影子。尚钺:《怀念鲁迅先生》,《鲁迅回忆录》“散篇”上册,北京出版社,1999年,页133—134。

北京大学教授的不同选择(2)

安然地站在北大讲台上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绅士风度,也没有名流学者气息的普通中年人,他上课非常自然,既不滔滔不绝,也不大声疾呼,只是从容不迫地一一道来,还经常穿插着一些笑话,几句闲话,像春日晴空里的风筝,一丝线似的,随意扯开去,又毫不经意地拉回来。课堂气氛是轻松的,学生可以无拘无束地听,或者不听,也是非常从容的。而且还经常有师生之间的当场对话。比如他讲《红楼梦》,讲完了,顺便提一个问题:“你们爱不爱林黛玉呀?”学生就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一个调皮的学生反问道:“周先生,你爱不爱?”鲁迅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爱。”学生又问:“你为什么不爱她?”“我嫌她哭哭啼啼。”于是哄堂大笑起来。转引自孙世哲:《鲁迅教育思想研究》,辽宁教育出版社,1988年,页120。讲课中也常常插入一些非常深刻的议论,道他人所不能道,往往让学生终生难忘。当年听他讲过课的冯至到了晚年还记着他“跟传统的说法很不同”的“中肯剀切”之论:“许多史书对人物的评价都是靠不住的。历代王朝,统治时间长的,评论者都是本朝的人,对他本朝的皇帝多半是歌功颂德;统治时间短的,那朝代的皇帝就很容易被贬为‘暴君’,因为评论者是另一个朝代里的人了。秦始皇在历史上有贡献,但是吃了秦朝年代太短的亏。”冯至:《笑谈虎尾记犹新》,《鲁迅回忆录》“散篇”上册,页331—332。这些言论在当时也算惊人之论吧。鲁迅上课中间是不休息的,讲完之后,学生就围着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说,有一次学生问他:“你是作家,你写作有什么奥秘,怎么写作……”问了一大堆。最后鲁迅一句话没说,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删”。孙席珍:《鲁迅先生怎样教导我们的》,《鲁迅回忆录》“散篇”上册,页352。

在北大上课同样受到欢迎的就是胡适。胡适上课是另一番风采。学生回忆说,“胡先生个子不高,戴眼镜,穿皮鞋,着长衫、西装裤,干净整齐,风度极为潇洒”。一位学生这样谈到胡适上课给他留下的印象——

胡先生在大庭广众间的演讲之好,不在其演讲纲要之清楚,而在他能够尽量的发挥演说家的神态、姿势,和能够使安徽绩溪化的国语尽量的抑扬顿挫。并且因为他是具有纯正的学者气息的一个人,他说话时的语气总是十分的热挚真恳,带有一股自然的傻气,所以特别的能够感动人。

这位学生还保留了胡适讲课的一段课堂实录——

现在要说到《水浒传》。现在《水浒传》的故事,完全是四百年,到五百多年的,演变的历史。最初呢,是无数个极短极短的故事,编成了一部。到了明朝,——到了明朝中叶——,才有一个整个的,大的故事。这个时候,《水浒》的本子呢,就是一百回的,一百二十回的,一百二十五回的,后来又删改成一百回,七十一回的故事。元剧里面的李逵很风雅,会吟诗,也会逛山玩水。从这个样子的李逵,变到双手使板斧的黑旋风的李逵,而宋江呢,由人人敬爱,变到被骂。这种演变,都是由于一点点的,小小的差异Variation。柳存仁:《记北京大学的教授》,原载《宇宙风乙刊》27、29、30期,1940年8、9、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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