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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求风流文采,繁华逸乐的性格,不甚对劲;三十年前当孟昶初接位时,因为喜欢击球驰马,在三伏盛暑的日子里,犹然如此,幸夤逊就曾上表直谏,说是“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不作无益害益有,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孟昶算是个厚道的人,虽不能听从,亦不以为忤。现在八十多岁的老臣,自然更加优容,所以每年撰进的题桃符的偶句,尽是些淡泊宁静,不对孟昶胃口的话,他也依旧用了。

这年——广政二十七年腊月,孟昶可忍不住了;把幸夤逊送上来的稿子,丢在一边,自己握笔题了两句:“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有的人见了,便觉得不祥——宋朝皇帝的诞日,称为“长春节”,怕的“佳节号长春”,是蜀中要奉大宋正朔的先兆。

说也奇怪,隔不了几天,果然剑州和夔州飞骑报警。孟昶大惊失色;但以诸葛自命的王昭远,却是意气扬扬,毫不在乎。他极力夸张剑门和三峡的天险,认为宋朝劳师远征,必定无功;不但无功,还会全军覆没,到那时正好乘胜追击,直薄长安,略定关中,传檄中原,要叫赵匡胤看一看,今日之域内,竟是谁家之天下?说到兴奋之处,居然尘扬舞蹈地拜了下去,为蜀主称贺。

孟昶醉心文采,不懂军事,听王昭远动辄汉高祖如何如何,武侯如何如何,兼以神采飞扬、大有指挥若奇書網電子書定的风度;一颗悬着的心,便又踏实了,笑嘻嘻地问道:“然则计将安出?”

“愿官家假臣以三万精兵,斩王全斌头来为官家作酒器。”

“这是出剑门御敌。夔州呢?喔,”孟昶记起他母亲李太后的话,立即自己改口:“夔州不要紧,有高彦俦在那里。”

听见孟昶信赖高彦俦,王昭远心里不甚舒服,随即答道:“夔州所赖以保障者锁江的浮桥;哪怕是偏稗把守,亦可保无虞。宋师犯境,自是剑门一路为主。”

“不错,不错!命将御敌。亦当以剑门一路为主。”孟昶点头又问:“我想派赵崇韬作你的都监,另外再派韩保贞为招讨使。你看如何?”

赵崇韬的父亲赵廷隐,是顾命之臣,封为宋王;韩保贞一直是孟昶宠信的近臣,这两个人的儿子,又都尚了公主,与孟昶是儿女亲家,王昭远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他只保荐了一个李进作副招讨使。于是孟昶即日下诏发兵,同时命令两朝重臣,左仆射、宏文馆大学士李昊,在成都北郊设宴为王昭远饯行。

诏旨刚下,李太后知道了这件事,把孟昶找了去细问其事;听说是叫王昭远领兵挂帅,太后大不以为然——她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堂姊琼华长公主的宫女;琼华长公主尚孟昶的父亲孟知祥,因为生了孟昶,得封为夫人;孟知祥灭前蜀王衍,践位称帝,进封为贵妃。到后主接位,母以子贵,尊为太后。这位太后早年随孟知祥在军营,经过无数风险,所以她比她儿子知兵,更比她儿子知人。

“昔日后唐庄宗,跨河与梁将王彦章大战于郓州杨刘镇,先帝在并州捍御契丹,还有入蜀、定两川,这些大战役,我都亲眼得见。”李太后紧接着说:“诸将无大功,不得领兵;一颗帅印是拿性命换来的!这样,部下士兵才能敬畏信服。如今你看看你自己,搞的啥名堂?王昭远是个小厮,不过有些鬼聪明。我看他不像诸葛亮,竟是你,倒像个刘阿斗!”

这句话骂得孟昶大为伤心。“娘!”他委委屈屈地说:“怎的把我比做这个不成材的人?”

“你又何尝成材?”李太后越说越生气:“再看韩保贞、赵崇韬,都是膏梁子弟,什么也不懂,你都叫他们当节度使!平时大家不敢说话,一旦到了疆场上,真刀真枪,谁肯替你卖命?”

“娘的话是不错。可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不派王昭远他们去,又派谁呢?”

“我不早跟你说过,高彦俦是太原旧人,秉心忠实,阅历也多,可以重用。其余就没有靠得住的了。”

“高彦俦守夔州,也是紧要关口;而且,把高彦俦调回来,重新部署御敌的大计,实在也缓不济急。”

李太后想想这话也不错,但是,“王昭远决不可用!”她说:“王昭远比马谡都不如!”

孟昶笑道:“娘也知道马谡?”

这句话说坏了,李太后冷笑一声:“哼!你当我是不识字的老婆子,不曾读过‘三国志’?告诉你,我不识字,我会听;先帝在军中,夜来吃酒读书,我陪在旁边,听也听熟了。我背几句‘出师表’你听听:”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姐,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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