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2/4页)

又如何呢?

“官家——”

“记住!”孟昶喝道:“从今再不可这等称呼!”

花蕊夫人也知道,既已投降,应尽臣道,只有赵家天子方能称“官家”。只是叫了多少年,骤而改口不易;而且也不知道如何改口?思前想后,感慨万端,一时竟愣在那里,作不得声。

“可是那套衣服?”孟昶指着包裹说道:“拿来我穿。”

不打开不行,打开来实在难看,白冠素服,外加三尺绫子;孟昶一见色变,凄然说道:“老母在堂,叫我穿这身衣服,于心何忍?”

花蕊夫人真个想不出安慰的话,只好这样说了句:“也不过片刻的功夫,且将就过了这半天。”

孟昶闭目无语,好久才站起身来说:“等我先去见了娘,再来换衣服。”

“太后,不,国母,”花蕊夫人说道:“国母昨天有交代,今日闭门礼一天佛,什么人不见;不必去了。”

孟昶听得这一说,眼神呆滞容颜越发惨淡。“哪里是闭门礼佛?”他不断摇头:“只是不愿见不肖之子而已!”

“为来为去是为老人家。”花蕊夫人劝他:“且打起精神来,安安稳稳过了这一关,免得老人家伤心以外,还为我们操心。”

“这也说得是,打起精神来过了这一关再说。”

于是孟昶换上白冠素服,手里拿着那三尺白绫,闭目静坐——白绫将要套在颈上,这比“负荆请罪”要严重多,表示罪该万死,悬帛以备自缢之用。

为何不真的这么做呢?孟昶一直有个自求解脱的念头,横亘在胸中;此刻因为有白绫在手,感念益发强烈。一了百了,什么难堪都可蠲免,那是何等痛快一之事?但是,一想到老母,向往归于寂灭,而兴奋也就变为沮丧了。

“官家呢?”他听得外面雅王仁贽声音。

“在养神。”花蕊夫人问道:“外面都预备好了?”“”是。“仁贽答道:”随同入朝的,一共三十二个人,都在待命。“

“称呼要改了。”花蕊夫人说:“以后按家人称呼,你叫他大哥好了。”

仁贽迟疑地答应了一声。“是!”

“我却不知该称他什么?”花蕊夫人喟叹着:“唉!天翻地覆一大变,事事都费斟酌。”

“听说,赵家天子预备把大哥封为秦国公,带‘中书’令的街头,这是相职,不妨称为相公。”

“那也罢了!”花蕊夫人的声音,显得相当欣慰了:“赵家天子总算还厚道。”

仁贽没有再说下去。听闻之词,不足为凭,一切都还要看将来;在眼前,他还不敢象花蕊夫人那样过早地下结论。

“外面是什么声音?”花蕊夫人问:“这么热闹!”

玉津园门口热闹,是因为枢密院、礼部、鸿胪寺、皇城司、开封府都派了人来照料;掌养国马的天驷监,又拨来四十匹马备用。加上卖熟食的小贩,看热闹的百姓,一时人声马嘶,灯火通明,把个平日冷冷清清的玉津园,煊染得如市集一般。“

到得天色微明,接引蜀国降王的使者到了。在此刻,孟昶是待罪外臣,仪从都免,只由使者引导,皇城司属下的禁卫护送,由孟昶领头,三十三匹马成一单行载着蜀国君臣,缓缓向天街而来。

“天街”是俗称,正式名称应该是“御街”,就是宫城正面,直通明德门那条南北通衢。宽两百余步,正中用“朱漆杈子”隔出路中之路,那是跸道,任何人不准通行;但朱漆杈子左右,仍有足够宽阔的路面,可以通行高车驷马。两面路边,又设立“黑漆杈子”;这外面就是百负杂陈的御廊。

但这天的天街,却是另有一番气象:“黑漆杈子”以内,盛设甲胄鲜明的禁军,五步一人,十步一马,弓上弦、刀出鞘,作为对降王的耀武扬威——朝阳初升,照耀着五色旌旗和雪亮的刀枪,摧灿非凡;可是最触目的却是孟昶自冠素服,项系白绫,又骑一匹白马,相映之下,显得出奇地不调和。

静静地,除却马蹄声,不闻人声;人却真不少,黑漆权子外面,不知多少看热闹的百姓,只是看见孟昶的服色和脸色,便有临丧吊唁的悲哀,默然寄以怜悯和同情。

终于到了明德门。门前正中横置一张长案,上面放着孟昶的降表;侧面一长行铺着青布的矮长条案,地上铺着白色毡条,作为降王降臣的席次。等通事舍人引导孟昶坐完,只见礼部侍郎窦俨从东掖门匆匆而来,到孟昶席前致意。

“恭喜殿下!”他说:“今日除旧更新。”

“是!”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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