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1/4页)

轻轻一叹,他张开眼,望着氤氲的水气,心头有了片刻的迷思。

轻轻一叹,柳依依手一滞,让篦子顺着她的手势滑了下来。

才十天没帮他梳头,几百根白头发竟悄悄地长了出来,密密地藏在他丰厚的黑发里侧,别人看不到,她却在梳理之间瞧得一清二楚。

银白发丝,根根分明,她不忍看,却又得面对,长长的银丝缠绕手上,折了几个弯,仿佛也缠住了她的心。

“依依,你在叹气。”

“我没有……”她会叹气?柳依依惊心地望着掌心里的发。

侯观云手一揽,将一大把头发抓到胸前,拿起来细看。

“呵,原来如此。”他看到了,也明白她那声蚊子也似的叹气原因了。望着掺在黑发里面的银白,他不禁露出苦笑,高声吟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暮成雪啊。”

年轻的他,竟然冒出了这么多白发,他为何而忧?为何而悲?果真忧心过度,思虑成疾,能让人转眼间由青春走人暮年?

“依依,我教你读诗。”他暂且抛开沉暮般的心绪,解说道:“刚刚念的是李白的将进酒。他另外还有一首白头发的诗,我念给你听。白发三千丈,离愁似个长——”

“少爷,我不要读诗。”柳依依突兀地打断他。

“你不是最爱听我念诗吗?我还没念完呢——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长发飘浮在水面上,分不清是黑是白,他抓着把玩,笑道:“这位李白老儿很有趣。白发三干丈?哪有人头发这么长,那不就从宜城拉到京城去了吗?所以他看到这头白发,吓了好大一跳,照照镜子,问着自己,咦!奇怪了,我什么时候结了满头白色冰霜呀……依依?”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他转过头喊人。

昏黄烛光里,她低着头,唇瓣紧抿,鼻头红红的,眼睛似乎也红红的……

是烛火照射的颜色吗?可烛火能为她的羽睫凝结出莹亮的露珠吗?

柳依依很快转过头,俯身拿起屋子里最后一块玫瑰花肥皂,声音似乎哽在喉咙里。“少爷,我这就帮你洗头了。”

“嗯。”他不动声色,转回了脸。

飘在澡桶里的头发让她捞了回去,接着她在他的头发上抹肥皂,再以指腹牲柔地为他按摩头皮。

她安静地打理他的三千烦恼丝,淡淡的玫瑰花香飘逸在她的指间,涤去污垢,洗去疲累,他再度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小泥球话变少了,以前只要他读诗,她一定会兴匆匆地盯住他摊开的书本,强记文字,并且和他一起嘲笑李白写的白发三千丈太夸张。

诗人没说错,白发何止三千丈呢,他的愁恐怕是三万丈、百万丈,绵绵无尽了。

她也跟他同愁了。下雨之前,天空总会有迹象,那么,她那呼之欲出的泪雨从何而来?

李白的诗?他的白发?她的命苦?——侯家都快发不出薪饷了,她还得辛辛苦苦服侍少爷洗澡?

她的确是辛苦了。

方才惊鸿一瞥,他没放过她晕黑的眼圈,也才意识到她整整陪了他一夜又一天了;他只是案牍劳形,而她不止帮他抓帐,似乎还有空喂他吃了三餐吧?那她又吃了吗?

“依依,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

“吃什么?”

“吃饭。”

她声音很轻,好似怕一不小心,气息就会喷在他光溜溜的身上。

呵,小泥球也累了吧,话也不肯多说两句,真闷啊。

入夜的大宅子里,悄然无声,窗外传来两声蛙鸣,不像以往,众蛙并没有接着合鸣,那蛙似乎不甘寂寞,又蝈了一声,久久仍是没有回应,也就悄然无声,不知所踪了。

“少爷,好了。”柳依依终于出了声,拿巾子揾干他洗净的湿发,松松地挽起一个髻。“少爷别再让头发沾着水,我待会儿进来梳头。”

“依依,别走。”

“头皮哪边还痒?要抓抓吗?”

“你的手借我—下。”

“喔。”她回答得略微迟滞,但还是走到他面前,伸出她的右手。

烛火映照下,她的手掌略微通红,指头因碰水过久而起了皱纹,手背肤色较黑,指甲圆短,血筋明显,骨节硬茧突出,截然不同于其他丫鬟费心保养的嫩白柔荑,处处显出她是一个辛苦干活儿长大的农家姑娘。

可她的手怎能那么柔软?侯观云永远记得,在他责难江照影、接着又跟她发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