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2/4页)

势汹汹。面对国家最高级别电视台的麦克风,她唯唯诺诺,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不适应,不安全,跟赛场上的从容自信完全判若两人。而站在一边的叶维春风满面,侃侃而谈,俨然是金莱的保护人,恩人。金莱透过叶维那张欢喜的脸,不知为什么分明看见茵茵的泪眼。

(7)

所有的一切都让金莱不适应。叶教练忽然对她客气起来,声音低柔,言谈间全都是委婉商量的口吻。一夜之间她就成了大明星,闪着光,发着亮,一夜之间那么多镜头对准了她,那么多媒体的人想预约她,采访她,做她的的专题栏目。网络上已经有人封她”美人”了,粉丝们热烈跟贴:“那个高低杠的女孩真漂亮,长腿细腰的大美人,从前怎么没见过?”

从前的她,也就是说奥运会前的她,灰朴朴的没有光,没有声音,谁知道她的名字?谁记得她的微笑?金莱的记忆里,很少有记者搭理过她,采访过她。奥运会前,央视台到训练局采访,拍体操队的记录片,镜头里的人都是拿过冠军的人,有潜力在奥运争金夺银的人,艾兰是主角,飞燕和小娇是希望的玫瑰,连茵茵的声音和形象也保留在记录片里。没有谁想起金莱,她或许有几个一晃而过,在平衡木上翻腾的动作?有如群众演员帮衬的镜头?她记不得了。她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她忙上忙下,给摄影组的人端茶递水,又带着他们参观了运动员的宿舍。

一个回头,两次转身,万水千山都变了。记者们追问王总:“艾兰失误了,金莱是这次冲出来的黑马,她的夺冠你们没有预料到吧?”王总还没来得及回答,叶维已经在一旁抢答了:“金莱不是黑马,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她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秘密武器?金莱晕了,如果不是薛小丽,她现在恐怕已经回了老家,在老家的电视机前看队友热火朝天的表演。总之,她说的话很少很少,但是叶维的话却很多很多,那些压抑和憋屈,蛰伏了多少个春秋,从运动员时代就开始了,无处宣泄,无处释放,现在终于找到了出口,可以一吐而快。当然,吐出来的都是快乐和感谢,委屈和忧郁早消融在巨大的欣喜中。

金莱很谨慎,往往记者问两句,她只答一句,而且答得模棱两可,如果追急了,她便说,你去问我们教练吧。金莱为什么小心翼翼?茵茵曾经说过的话,她记得很牢。“记者是群势利的家伙,要防火防盗防他们。”茵茵有次参加世锦赛,有家大媒体在赛前约好了她的专访,结果见她没拿冠军,招呼都不打一个,闪得比野兔子还快。茵茵气得小脸发青,对金莱说过:“等本奶奶拿了奥运会的金圆宝,一定要打在记者的猪脸狗嘴上,再把他们拉在阳光底下暴晒。”说来说去,也不知道上天还给不给茵茵这样的机会?

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不休的采访,金莱脚软嘴干,回到了奥运村的宿舍。她和艾兰共用一个房间。夜已经深了,她知道艾兰肯定睡了,进房间时没有开灯,等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猛然发现艾兰的床上盘了个黑影, 黑影潼潼,眼珠子隐着光,鬼魅般的一股寒气,悚然扑向金莱,她几乎快发出尖叫声,陡然意识到是艾兰坐在黑暗里。

“你吓死我了,艾兰,怎么不开灯?” 金莱顺手开亮了灯,黑暗赶跑了,一屋子的温暖和光明。她不知道艾兰坐在床上想什么?发了多久的呆? 艾兰耷拉着头,脸往下沉,偶尔抬起头来,干涸红肿的眼睛没有神,也没有泪 …… 她可能已经哭空了,因为希望正一点点地凋零和枯萎。艾兰说:“我眼睛痛,不想开灯。”

金莱顿时便明白了,艾兰不想人看见她哭泣的眼睛。一个人的伤心是不愿与人分享的,而金莱的成功正刺激每一个失落的人。黑暗里的艾兰幽幽地说:“金莱,恭喜你拿了金牌。”金莱能感觉艾兰的声音又冷又客气,黑暗中立起一道看不见的墙,把她们隔开了,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和眼睛。其实这样也好。

金莱并不想让自己特殊,拿了金牌又怎样,她不喜欢一夜之间,从天而降的“与众不同”。她低着声音对艾兰说:“是的,我拿了金牌,一大半还是运气,如果塔丽亚不失误,如果婷婷站稳了,或者婷婷只动一小步,我也当不了冠军,最多捡一块铜牌。”艾兰惨笑道:“只怕我后天的比赛连铜牌都捡不到!”

金莱心头一震,艾兰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怎么能从队长嘴里脱口而出?她尽管全能失误没有拿牌,可她毕竟还是队里的灵魂人物。原来艾兰浑身是伤,这两天膝关节的旧伤又复发了,刚开始还是点星星火,她没有在乎,忽然一下就燃成了燎原之势。但她没敢告诉教练。金莱有过同样的伤,她知道那种痛,是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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