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2/4页)

半个月功夫,丁香便又来了。她的脸色苍白,问她是怎么回事,神色黯然地说胎儿已经打掉了,并且婚也离了。从外形来看,丁香的变化并不大,因为她走的时候,还穿着大棉袄,现在给人的感觉,不过是脱了件棉袄罢了。天气说热就热起来,丁香为了保暖,穿得仍然要比一般人的衣服多,大棉袄脱了,还套着一件厚厚的夹袄。与阿妍一样,丁香如果不是腿瘸,也是一个又高又大的女人,像她这样的身坯,有没有几个月的身孕根本看不太出来。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阿妍很有些吃惊,说你既然是刚堕了胎,怎么不歇一阵就出来了,这才几天时间。

按照通常的说法,堕胎是做小月子,要保暖,不能下凉水,是要卧床静养的,丁香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了。阿妍的一番问话碰到了伤心处,丁香立刻伤心地抹起眼泪来。这一流眼泪,阿妍的同情心立刻被唤醒,又是问寒问暖,又是问这问哪,还亲自为丁香下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丁香感激地说:“大姐,你待我真是太好了。”

阿妍本来就是与丁香说好的,只要她来,我们还雇佣她,她现在真来了,我们不得不兑现承诺,不得不把她接受下来。可是我们已经雇了四个人,再多一个人就得又多一份开支,毕竟小餐馆只是刚有些起色,而且现在这情形,也不能让丁香干什么,我还有些犹豫,阿妍十分爽快地说:

“好吧,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你就先住下来,工资我们照付,暂时也不要你做什么,你该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我们不要你做任何事,别给我累出什么毛病来,落下什么后遗症。”

丁香对阿妍真是感激不尽,这以后,她一直把阿妍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老实话,阿妍对待丁香真是没话可说,对她的关心无微不至。阿妍这个人不仅有同情心,而且有侠气,她要是准备对谁好,那就是绝对不会有一点点含糊,她属于那种对人好能把心都掏出来的女人。那一阵,这两个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丁香更是什么话都无保留地告诉了阿妍。

丁香和她那个丈夫的婚事,早在两人小时候就订下来了。据说她丈夫要离婚的一个重要借口,就是要解除他们之间的包办婚姻。丁香家的条件当时比较好,经济状况好,成份也好,因此她虽然一条腿有些瘸,比丈夫还大两岁,丈夫家还是觉得娶她这么一个媳妇不吃亏。丈夫家是地主,在当时,地主的儿子往往找不到老婆。丁香结婚的时候,文化大革命还没结束,已经差不多了,结了婚,家庭成份渐渐不是什么问题,她丈夫开始觉得有些吃亏了,觉得丁香不配他。这男人的脾气有些怪,或许是自受人欺负惯的,性格有些分裂,既不喜欢丁香人高马大的样子,又不喜欢她太老实,太温顺。他喜欢的都是那些小一号的女人,喜欢女人凶,喜欢女人泼辣。他喜欢那些小妖精似的女人凶神恶煞一般地对他发号施令。

那天丁香跟丈夫连夜走了以后,因为没赶上最后一班汽车,就在长途汽车站的凳子坐了一夜,然后乘第二天的头班车回家。下了车,丁香的丈夫不是先领她回家,也不是去医院,而是急匆匆地赶去公社办离婚。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春意盎然,山坡上,一排排梨树都开花了,白花花一片。丁香坐在梨树下休息,她丈夫在一旁迫不及待地等着,迫不及待地要催她走。这个男人的脑子里这时候能想到的事就是离婚,他最担心的就是丁香会突然变卦,担心丁香会再一次从他眼皮底下跑掉。丁香歇了一会,含着眼泪继续跟在丈夫后面走。她现在只能把自己交给他安排了,她现在是个木偶,随他怎么摆布。现在,丈夫想怎么摆布她都可以。到了公社,负责盖章的人找不到,丁香的丈夫东奔西跑,到处给人递香烟打听,最后硬是让他像警察捉贼似的将管公章的人找到了。

在离婚证上盖了鲜红的印章以后,丁香的丈夫心情开始变好了,和颜悦色地问丁香要不要吃点什么,他请客。丁香说,我是有点饿了,那就吃一点吧。那男人就在面馆里下了两大碗面,等到面做好了,端上来,丁香又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结果丁香丈夫撑了几次,才把那两碗面条都装到了肚子里去。再下来,便是去公社卫生院。卫生院的鲁医生与丁香夫妇认识,知道他们已经有一儿一女,所以也没有多问,直接把人带到手术室,立刻消毒,立刻就人流。鲁医生这种手术非常熟练,她这一辈子,天天与女人那个地方打交道,已经不知道流产了多少个胎儿。不一会,就顺利地将手术做完了,鲁医生问丁香的丈夫,要不要就手替丁香上个环。那男人支支吾吾地不吭声,鲁医生便又追问了一句,他瓮声瓮气地说:

“这你恐怕要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