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1页)

风雨欲来。

十一安静地望着远处那朵铅色的云愈来愈近，隐约中，呼啸着，悲鸣着，似乎能够踏破万丈的虚空，直抵人心最深的噩梦。

现在，她站在西梁最高的天台。

这里的风时而灌满她的蓝白色的运动服，这时的十一就像一颗气球，挣扎却不肯飞往天空。风一旦全部撤走，衣服便紧紧裹着她，而她，单薄地像是一颗将要被收割的孤独的稻子。

十一忽地张开了双臂，双脚随后向前挪了一步，恰好地定在天台的边缘，最后身体缓缓前倾。

呼，一切宁静且压抑。

她的长发起又落，略苍白的脸庞抹着忧郁，睫毛不安，唇失色，身体最深处，她的心像火焰包裹的铁，滚烫而煎熬。

跳下去？

不要。

跳下去！

不要！

跳！！！

不要啊！

呼，愤怒和绝望，理智和疯狂，两军交战，不死不休。

自然，十一的头很疼。

更近了，十一能感觉得到，这傲视整个繁华城市的天台迫切想要那头凶兽的逼近，她明白，这样的位置往往积聚着庞大的压力或是存在无际的天地，往往需要更为沉重或是盛大的景象。

它们往往是最混乱的地狱和最平静的天堂。

是绝望和新生。

十一听得到云里悲伤的哭泣，刺耳的尖叫，无畏的颠笑，混乱的逃亡。

她看见有一只蓝色的蝴蝶一路跌跌撞撞，笨拙地飞过沧海，却偏偏要坠落在惶惶人间！

妈妈！妈妈！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的绝望，又是什么极致的悲伤！

告诉我啊，你怎么就敢跳下去！

告诉我啊！啊？

十一想哭，可是眼眶只是酸涩发肿，眼睛再红也没有眼泪了。

十一还是会忍不住想起小叔，那个温润尔雅总是给自己带来快乐的男人，想起老爷子，那个总是板着脸训人却对自己照顾有加极尽宠爱的老爷子，呵，现在呢？现在呢！

她最喜欢的小叔被送进了监狱，最敬爱的老爷子永远离开人间。海月你来告诉我啊，为什么，他妈的为什么啊！

哗啦。

大海中一点点翻涌涨高而成的巨浪最后狠狠，狠狠地拍下。

卷起千堆雪，声音寂灭。

十一向后退了两步，放下胳膊，眼睛里已不是明明灭灭的恍惚，现在她很平静，现在，她又是那颗随时可能被收割的稻子。

哼。

十一收回看往远方的目光，似乎刚刚才感受到冷，打个寒颤紧了紧衣服，转过身去捡老早被扔在地上的背包，慢慢拍掉沾在上面的土，眼睛瞟到天台下依次亮起的路灯，眉头微微一皱，忽然像想到什么，懊恼地拍拍头，随后立刻将包利索地甩在肩上，大步匆匆地跨了出去。

在她远去的身后，天台，又是最初静默的样子。

就像有些事情没有发生，这里毫无记忆，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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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站住！”

顾晏之对着前面那个刚从天台下来的人大喊。

可是前面的人影仍旧大步向前，不停留也没有回头。

像一只沉默的怪物，背影孤单而骄傲。

顾晏之有些恍惚，这让他忽然想起那天遇见的那个寡言冷漠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