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部分 (第2/4页)

一晚上陈芃儿耳根终于清静了片刻,不由也是暗暗长吁一口气。她和山下两个人挨在一起收拾托盘里的剪刀纱布镊子,就听山下重明道:“我还不知芃小姐已经结婚了。”

陈芃儿笑笑,“嗯”过一声,她现在这副模样,怕是任谁见了都要大吃一惊,她并不想多谈自己,于是笑道:“我也没想到山下师兄会在上海。”

方才山下重明已经简单介绍过,他父亲的一个老朋友在上海租界开西医诊所,但是年纪大了,有些支撑不住,想回国养老,但又舍不得上海的诊所,正逢山下重明医学院毕业,听到这个消息后主动请缨来上海,接手诊所。

眼下距离他来上海也不过才十来天功夫,刚把所有事宜交接清楚,送走了上任诊所的主人。

山下边把器具放在蒸器里消毒,边低头笑:“也许我和芃小姐还是有缘,我还正打算等一切安顿好就去找你,没想到今日就碰到了。”

陈芃儿胸中一顿,想起他们在码头分别时,她当时送给他的那句“有缘,自会相见”,心中犹自感喟,正有一股脑的话想要问他,例如大金老师,学校,其他同学等等,结果就见英奇扶着被纱布包裹的头,木木瞪瞪的问:“姐,咱们回家不?”

于是陈芃儿只能先给山下写下她的住址,匆匆告辞,扶将了英奇正要出门,就听身后山下唤她:“芃小姐……”

一回头,山下朝她一个全日式九十度鞠躬,眉眼中,一片挡不住的真挚:“我很高兴今天能见到芃小姐。”

陈芃儿心口一热,她与山下重明同窗两载,他亦算是她在异国他乡时唯一一个走的还算亲近的朋友,眼下再见,虽时过境迁,但过往同窗之谊仍在。

她现今这样一个孤单的所在,陡然再见往日友人,止不住的也是喟叹连连,面上露出笑来,其实眼底也早已湿润了:“我也很高兴,能见到山下师兄。”

福特汽车重新启动,驶向回家的路。

身边的英奇闹了一晚上,现下终于安静下来,顶着半只脑袋密密匝匝的纱布,正抱着她的一只胳膊恹恹欲睡。白日里虽然暑气逼人,但是车子在夜里寂静的马路上跑起来,晚风从敞开的车窗吹过,不觉又格外舒爽。

前方的阿水微微回头:“我听着这诊所的大夫和夫人还是旧识,当真是巧。”

清凉的夜风拂动陈芃儿鬓边发丝,她凝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路边房舍,不觉有些出神:“是啊,好巧。”

再无人言声,似乎连肚子里的襄夏都在这一番嘈杂的折腾后,享受起了这难得的平静,轻轻动了动手脚,便安稳了。

旁边英奇正枕着她的腿睡的七荤八素,陈芃儿一手揽着弟弟,一手抚在肚皮上,心里倏忽一动,一种属于母亲的悸动,和微小的幸福感,在这个夏夜从她一直窒闷的胸口升腾而起,令她的唇角弯起,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来。

彼时的金陵城,同样的夏夜。

灯红酒绿、画舫林立的秦淮河,水面映出艳色的绯光,湿润的空气里莺声燕舞,远处飘来的歌声袅袅在耳边,男人凭河而立,身边一株垂杨,水面投下淡淡的影子,在他身边随风摇曳。

他手里拿着一颗烟,却没点着,只在指尖捏着,孙水镜匆匆而来,站去他身后:“次长,这边的事儿忙的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回去北平,钱森泉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咱们这一趟,比他想要的,还多那么一点。”

陆安并没回头,望着水面勾起一点唇角:“这一点也就够了。”

孙水镜低声诅咒:“那个老狐狸……”

“只不过……”

一听上司出声,孙水镜忙紧张的探身上前:“什么?”

“只不过,”

渺渺茫茫、繁星交错般的水面,秦淮河仿佛笼上了一团光雾,扑去男人的眼底,“只不过,此番北上,离她更远了……”

陈芃儿这两天比较忙。

英奇受了伤,又因为头皮缝针,额前头发生生被剃光了一块,他怕丑,自然不肯出门,却又怕家里一水的丫头姐姐们看见他这幅模样笑话,所以干脆在家都是戴着帽子……这大热天的,不用多久就捂出了一头的痱子,痒的他抓心抓肺,去挠又不小心碰到伤口,真真是死去活来,关在屋子里直跳脚!

陈芃儿只能不住安抚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指使下人们把窖藏里的冰都拎去他屋里,日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他热的又乱挠,再把伤口给抓化脓了。就是这两天她日日杵在英奇屋里陪他说话,被冰块的凉气给冲撞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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