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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特地雕刻一个王振木像,招魂安葬。

——朱祁镇对王振这种反应,除了显示朱祁镇冥顽不灵的性格外,实在找不出其他解释。

七 断头政治

宦官好像是明王朝皇帝的灵魂,明王朝皇帝不能没有宦官,犹如一个人不能没有灵魂。

朱祁镇逝世后,儿子朱见深继位,信任宦官汪直。还特地创立“西厂”,命汪直主持。诏狱系统除了锦衣卫、东厂之外,又多了一个西厂。秘密警察布满每一个角落,朱见深躲在深宫之中,靠着这一批耳目爪牙,统治他所统治下的帝国。宰相商辂向朱见深指出,这种作法,并不能帮助安定秩序,反而会激起反抗,动摇国家基础。朱见深大怒说:“一个小小宦官,怎么会危害国家?”

——朱见深的话使人回忆九世纪时唐王朝皇帝李纯的话:“宦官不过是家奴。”他们对问题的反应,如出一辙。

反对宦官的固然有人,但谄媚宦官的摇尾系统,也正式建立,王佑不过口头上说说,而监察部委员(御史)王亿,却上奏章给皇帝,颂扬江直所主持的西厂,对治安有极大的贡献,他说:“汪直所作所为,不仅可以为今日法,并且可以为万世法。”当奏章传出时,若干人要唾王亿的脸,但他立即被擢升为湖广省(湖南·湖北)高等法院副院长(按察副使)。

从此,道德水准较低的人,官位越高。而官位越高的人,道德水准也越低。具有道德勇气的人,加速度地被排斥于政府之外,或被诬陷在诏狱之中。

朱见深的儿子朱祐樘,是头脑比较清楚的一位皇帝,而以不任用宦官闻名于世。但当宦官之一的李广死后,朱祐樘查看他家中账簿时,见有“某官送黄米几百石”、“某官送白米几百石”的记载,困惑说:“李广能吃多少米?”左右告诉他,黄米指黄金,白米指白银,全是贿款。

王佑、王亿之类的无耻之徒,在宰相阶层中,也开始出现。宰相万安完全靠进献春药秘方,被擢升为首相(华盖殿大学士)。朱见深死后,朱祐樘在一个小箱子里,找到这些秘方,每张秘方上都署名“臣万安进”,以便皇帝在淫乐中思念他的忠心。朱祐樘责备他说:“这是宰相应该做的事吗?”教万安辞职,但万安婉转哀求,不肯提出辞呈。以致朱祐樘不得不下令把他免官。另一位宰相(大学士)刘吉,是宦官汪直的摇尾系统中最得意的一员,贪污狼藉,屡被弹劾,但每被弹劾一次,他却一定升官一次,世人称他为“刘棉花”,意思是越弹越起。一直到汪直下台,他才跟着下台。

中央政府腐败,促使地方政府加倍腐败,因为地方政府官员必须更加贪污才能有充分的财物行贿,以保持自己的职位和再图升迁。而明王朝另有一种特殊的社会阶层,介于官员与平民之间,即退休的官员和没有官职的秀才、举人、进士,以及在职官员的家属亲戚,他们被称为“乡绅”,在社会上构成一个新型的恶霸集团,跟地方政府官员结合,欺压平民,尤其欺压佃农。佃农贫苦已极,常因无力缴纳粮租,而被乡绅缚送到县政府打问——打问,是官员对平民的廷杖,官员只要看到乡绅的名片,即行动刑。

贪官和乡绅,像两条毒蛇缠在人民身上,任何合法的手段,都不能摆脱。于是,抗暴革命遂跟明王朝同在。本世纪(十五)若干重要民变,我们用下表列出,它们都是大规模的流血抗暴,使中央政府为之震动:

唐赛儿是佛教的女传教士,她失败后,像被地球吞没了似的无影无踪。明政府疑心她逃到庙庵里伪装尼姑,就把山东、北直隶(河北省)两省所有的尼姑,数万人之多,全部逮捕,送到北京审讯。在酷刑下,她们的遭遇使人颤抖,但唐赛儿不能查获。邓茂七是一个佃农,在那个时代,佃农必须把粮租送到乡绅(乡绅和地主是一体的)家里,乡绅总百般挑剔虐待。邓茂七联络各地佃农,声明没有义务送粮上门,要乡绅自己下乡收取。乡绅立即通知政府,政府官员立即派兵镇压,邓茂七遂武装反抗。恰巧福建省省长(左布政使)宋彰,跟唐王朝末年的“债师”一样,是一个同样性质的“债官”。他用借贷来的巨款贿赂宦官王振,才得到这个肥沃的高位,到任之后,急于偿清债务,用最凶暴的手段,无所不为。人民不堪忍受,尤溪县矿工蒋福成首先发难,领导工人暴动。邓茂七跟蒋福成结合,声势浩大,最后当然失败,但也给贪污官员一个血的回报。不过终局最悲惨的还是李胡子一役,郧阳(湖北郧县)一带,荒山相连,农民自从上世纪(十四)便在山中屯垦,聚集九十余万人,有的已传了三代。李胡子领导据隆抗暴时,大多数农民都没有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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