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1/4页)

皇祖父当时也有颗药丸,他的生母临死前耗尽所有的气力给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他这辈子都没用,最后随着他一起安葬进了弼成太子那无名的墓里,在我倒下后,被禹翎胆大包天翻了出来。

因为达不成傩族传说中救命的条件,江停月大着胆子改了方法,他让他们前往傩族旧地采来了伤解草,试了无数的办法,融合了无数的药材,终于中和了神药的毒性,又因为我脏腑受损受不住神药的药性,便通过针灸汤药与药浴的功效,把药性慢慢的渗进身体。

才解了我身上那本来无药可救的低眉。

“这也便是命数吧,封存几十年,用来救了你。”父皇感叹道,他似乎是想起了许多事情,眼里一片世事历尽后的沧桑感慨。父皇生性寡言寡欢,本就极难有欢乐模样,这几年因为病,眉目之间都是疲惫,像是多少年积攒的累都散发出来了。他慢慢道了句,像是自己与自己细语,“也不知,若是他们泉下……”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本不敢问也不该问,可是不知为何,看父皇这样子,鬼使神差就问出来了:“皇祖父是不是……是不是害了弼成太子?”

父皇静静看我,我低头缩着身子,知道自己僭越了。父皇摇头,道:“不是。”

莫名其妙的,心里居然一松。

“你皇祖父并没有谋害弼成太子,只是,他做错了一件事,无可挽回,便不再挽回了。”

弼成太子的病,是被人所害,是傩人的毒术,亦是无药可解必死无疑。但并不是皇祖父也就是当时红琊奴下的手。

傩族的几个分支灭亡原因都各不相同,其中有一支,亡族罪魁便是朝廷的铁蹄,有流亡的傩人,怀恨在心,精心谋划设计,在皇朝储君的身上下了致命的傩族密毒。

因为傩族已亡,傩人都散落为奴,中原医术与傩族又大不相同,所以当时谁也查不出太子的病是怎么回事。

那时的红琊奴他对红傩族有多了解谁也不清楚,也无从知晓他请不清楚弼成太子的病之缘由,他只是沉默,看着弼成太子一点点熬干了油,整个人被死气网缚,然后一把火自我了断。

他当然没有冒险,把自己的两条命都送给别人。

弼成太子临死前为他铺好了路,加之他天生的冷硬心肠与雷霆手段,那条染了血的至尊之路很快便到达了顶点,接着便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俯瞰万生执掌天下,在战火与猜疑中,为帝国根除一切杂草。

弼成太子此生有一个愿望,只有寥寥数人知道,那便是:家国天下,海晏河清,江山永固,外族不敢犯,皇权不外落,我河山遍布四海,囊括宇内,福泽万民。

——

皇祖父一辈子操劳,也不过就是这句话了。

过去的故事果然很不好听,心里头沉甸甸,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我想了想,小声道:“那……皇祖父他……”

父皇这次没让我问下去,他说有些东西,心里想便想了,却不能说出口问出来,本来就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一旦出口,便就成了心里的答案。

故事早已封尘,故事的人都化成了白骨,是非对错,其中的隐情如何,又何必刨根寻底,一定要再翻出来?

“曾经我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可还记得”

你还小,不懂这世间有许多事,是生死都坳不过去的。人心这东西,永远都不是这么简单。

生与死,本来就是世人参不透的东西。我也不指望自己有这样的慧根能大彻大悟,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许多东西都能想明白点,已经难得了。

当初我果然是做错了,我就知道不惜一切手段去救离仲,甚至为此害了离仲那么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离仲自己,愿不愿意那样活着?

消除离仲身上的一切可能的威胁,他的武艺、才学都无可用处,困在黄金牢笼里用毒药控制起来,也不能有子嗣留下来,以免日后成为隐患。——这种窒息而屈辱的苟且偷生,离仲自己,到底愿不愿意要呢?

我没问过他,就自己想当然的替他做了决定。还觉得自己是为了他好,继续一步步走下去,逼迫他退无可退,剥夺他身上所有可骄傲的东西,还依然以喜欢的名义,要把死死绑在我身边。离仲厌烦憎恨我,都是人之常情,那五年看上去是我在他那里受了委屈,我有小安他们照看着,又能委屈到哪里去?红蜻他们还一直为我抱不平,说离仲亏待我。

想来这便是皇家人的通病,自以为是,自私,肆意妄为,不顾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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