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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周容跟他說過的,蔣先生是工作狂,上班時間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其他無聊的事情打擾他的都得死。

所以只能蔣先生聯繫他,他絕對不能單方面打擾蔣先生。

難道是雕塑的事情?

顏湘的心跳了一跳,有些不安,向右划動,接起電話放到耳邊,聲音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地,「餵?」

「這位姓顏的雕塑藝術家。」

蔣榮生的聲音在電話里有些遙遠,但是給人的壓力一點都不小,咬字緩慢而清楚。

即使嗓音里夾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還是讓顏湘的耳朵仿佛被燙了一下,讓他莫名有些緊張。

「在。」顏湘的背挺直了一點,伸手撥開繞著他轉圈圈的西蒙。

「我記得,搬進蔣宅的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摸了西蒙之後,要洗手才能上餐桌吃東西。何況你剛剛還在做雕塑,手上都是泥巴。」

顏湘記得蔣先生警告過他的,只是順手就忘了。他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

蔣榮生微微皺起眉,一字一句地訓人:「跟我道歉做什麼,如果你身體不舒服了,疼的又不是我,我不在乎。」

顏湘的手在圍裙上抹了抹,訥訥地,心裡想說他一次一次從醫院醒來,都疼習慣了,他自己也不在乎。

但是這話一說,他有種直覺,蔣先生又會恨恨地他把罵一頓。

於是顏湘只能點頭,傻傻地:

「那我對我自己道歉。」

片刻後,顏湘想起什麼似的,環顧四周,問:「蔣先生,你怎麼知道我馬上要吃東西了?」

蔣榮生聲音聽起來冷了一點:

「顏湘,你的腦袋裡除了雕塑裝不下別的東西是麼?好歹是個成年人了,為什麼還跟個小孩兒一樣左耳進右耳出,我昨天跟你說過的——」

「手裡有個寵物攝像頭的項目,我要給西蒙試用幾天,裝上去的時候我告訴過你的。」

「哦,是嗎。」顏湘撓撓頭,「我不記得了。可能是你在床上說的吧,那會我都要睡覺了,哎呀,下次你別在床上說重要的事情嘛,那事做完之後我總是很累又很困,記不進去的。」

「……」

「顏、湘。」

語氣聽起來很危險。

「你絕對是皮癢了。」蔣榮生懶懶地,眼尾輕輕挑了一下。

這種語氣聽起來再熟悉不過。從前蔣榮生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的下場是罰跪半個小時起步。

最近好了一些,就是到了晚上惹蔣榮生不爽了,他就得挨抽。

雖然不像罰跪那樣辛苦和疼痛,但是每次洗澡之前把衣服除掉,看著鏡子裡自己身上的痕跡,還是有一些羞恥的。

一條一條的淡紅痕跡,像碾碎了艷紅胭脂一樣,大片地塗抹在雪白的皮膚上,看起來既觸目驚心,還有幾分說不出的迷離綺麗的禁忌凌虐氣息,用手指頭觸碰一下,立馬有種瑟縮的癢,疼,麻。

這是蔣榮生的手法,用軟鞭,皮質的拍子留下些明顯,卻疼得不太過分,很容易能消除的鮮紅痕跡。

既能滿足自己的習慣,同時還能引導著顏湘立規矩——

顏湘大約是單親家庭,被母親寵慣了,雖然大體上是懂事溫馴的,但是有時候表情鬆了一些,他立馬就得寸進尺,騎在頭上。

生活上的壞毛病多的是,比如說不按時吃飯,沒人叫的話能睡到下午三四點,除非遊戲機沒電了不然是不會放下遊戲機的,眼睛疼死了都要繼續通關,毛病太多了,要一點一點地糾。

糾正不能光靠說的,得動手,讓他吃點苦頭才會長記性。

語調懶散地,有些低沉,叫全名就是巴普洛夫的鈴鐺,搖起來,顏湘就知道他做錯了。

顏湘立馬低頭認錯,把西蒙揪過來,聽話又乖巧地笑笑,語氣討好地:「是我腦子太笨了,下次會努力記住的,對不起蔣先生。」

蔣榮生冷笑了一下,卻沒再追究了,又問:「還缺什麼麼?家裡。我下班順路帶回去。」

「不用不用,都很好。」顏湘搖著頭,很誠懇地眨著眼睛,低頭盯著西蒙。

他有種直覺,就算通著電話,蔣先生也依舊在有些遙遠的地方,手裡拿著一塊平板,在靜靜地看著他。

顏湘本來很害怕攝像頭,害怕黑洞洞的鏡頭背後無聲地窺視,他以為自己再也沒辦法和「拍照」這件事和平共處了。

但是後來慢慢地長大了,他才發現了,他害怕的並不是「攝像頭」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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