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页)

些日子,尽量多活些日子,她知道,哪怕她天天躺在床上,可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子就有个靠山,儿子懂事,只要撑两年三年,有得十多岁,那就真不要靠人了,有了这个心愿,她拼命的撑着,本来郎中说她活不过三个月,她却撑了一年半,好几次昏死过次,冥冥中又睁开眼来,过年的时候,陈七星竟然养出了一头大肥猪,她还笑着吃了两块大肥肉。

陈七星甚至以为,娘不会死了,但他错了,在他满八岁的那一天,娘终于去了,那一天,娘挣扎着起来给他做了饭菜,杀了一只鸡,看着他吃完,自己也吃了个鸡爪,还说留一个明天吃,但第二天早晨,她没能再睁开眼睛。

娘去了,后事是亲戚们帮着办的,他给叔叔伯伯们叩头,叔叔伯伯们都说让他去他们家,粗茶淡饭一定有吃,也一定送他读书,但他都摇头拒绝了,说着谢谢,说娘刚过世,他舍不得这个家,先过一段时间再说,到时过不下去,再来麻烦叔叔伯伯们,他坚持,叔叔伯伯们也没办法,嘴里却都说,过不下去就来啊,来哪家都行,他也点头应着,见他点头,叔叔伯伯们心里在猜,他到底会去哪一家,陈七星当时跟娘说哪家都不去,他娘自然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去,而是跟叔叔伯伯们都反复拜托了多遍,所以他们会这么猜,到是他姑姑另有一种想法:这伢子心气硬,只怕是哪家都不会去。

娘没有了,陈七星心里凄惶,娘在,就算不能动,应一声他也胆壮,但现在再也不会应了,陈七星哭了几天,咬咬牙,在心里跟娘说,答应娘的,他会做到,绝不会去任何一家,不靠任何人,不挨任何人的打受任何人的白眼,无论如何,决不让娘在地下心痛。

于是就还象一年来这么过,一切靠自己,好在租出去的田有谷子,自己做点小菜,没钱买肉,田里有泥鳅,河里有鱼,捉回来油煎了,味道挺好,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他总觉得娘在看着他,所以他一定要做到最好,没爹没娘的孩子,绝不比有爹娘的孩子差。读书也认真,从不迟到早退,私塾先生是冷面老冬拱,竹板子最是无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打断三百六十六块竹板,童子们背后叫他断桥手,意思是一年要打断一条竹板桥,但却从没打过陈七星,因为陈七星没给过他机会。

所有人都夸,都怜惜他,一些大娘大妈看他上学放学从门前过,常会拿点东西给他,饼啊糖啊,有时家里有好菜,会给他端一碗,陈七星都不要,他嘴里说谢谢,身子却飞快的躲开,他不要任何人可怜他,不过也不会对别人的好心生出反感,小小的少年,竟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淡定宽容。

吃饭不成问题,但读书要钱,先生不打他,修束不能少,这是规矩,村里人本身就不富裕,免了他的,别人怎么办?陈七星也不要先生免,还有衣服鞋袜,总是要花费,陈七星先是靠养个猪挣点钱,但后来不行了,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猪就是不肯长,除了本挣不了几个,有一回中途还死了一个猪,把本也拆了,陈七星没办法了,不想再喂,发愁的时候,偶然听人说,县城里有人收泥鳅鱼虾,有爱吃个腥的,客栈酒店里也要,虽然不值个什么钱,但也好啊。

陈七星一听高兴坏了,他可是捉泥鳅的高手,每天赶早晚,上学前捉一阵,放学后捉一阵,家里屋后挖个坑养着,到积得差不多有七、八斤十几斤的样子,便赶个绝早,一篓子装子,赶去县城。

他家离吕县县城有五里多路,虽然背着沉重的竹篓,心里有希望,一阵风就赶到了,但第一次没经验,虽说总算是卖掉了,价钱级低,统共才卖了二十文,十好几斤呢,而且回来晚了,第一次挨了先生的打,但他还是很开心,他在心里跟娘说:“娘,你看,我又挣到钱了,你跟爹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把书读下去,考状元,娶媳妇,你跟爹什么都不要担心。”

这样过了两年多,跟有爹娘的孩子比,他一点儿也不差,他甚至还积下了五十多文钱。

但随后的年景就不好了,遭了旱灾,夏粮几乎绝收,租谷自然也没了着落,还好有点儿余粮,可各种捐税要交啊,村正可怜陈七星是个孤儿,跟县里的差役好说歹说,也只是少收点儿,免是不能免的,笼里的鸡,圈里的猪,全赶了去,余粮也背走一半,才勉强应付过来。

陈七星没有办法,还得撑下去,算着粮食,多拌点儿野菜,还好可以捉泥鳅卖点儿钱,但旱灾太重,很多田都干裂了,要跑很远才能找到有水的田,可也越来越少了。

坐在田梗上,看着暮色一点一点淹灭自己,他真的有些发愁了。

远远的有人喊:“三伢子,回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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