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页)

华秾的眼冷了。

因为苍凝败了。

他败的那一刻就见所有的火花都在华秾的眼里熄灭。

他怕看到这一场熄灭。像小时候过年,他从来得不到太多的鞭炮,只有一小挂,比别人远远少的一小挂。他也就放得格外珍惜,他要等到大家都放完后,所有的轰响都成零星后,再放起自己珍惜的那一小挂。

可它总是会完。他怕见到它的消散熄灭。怕感受那小小的一挂将完时,远处忽又传来别人论千论万连绵不绝的轰响。

井绍飞却突然大叫:“你没输,老苍,你没输!”

“这不公平,咱们重新比过,重新来过!”

可没人听他的大叫,它被淹没于众人的欢呼声中。

可这些苍凝全不在意了,他在意的只是华秾的眼。

她那亮如晨星的眼冷了。这几年来他为胜利渐次填满的心胸好似被人猛可里朝底里一抽,一下就突然空了。

他苦苦地投出眼去,他眼中显露出一个孩子式的哀求:“不要!”

他在心底里这么对华秾在喊:“不要……”只要你坚持过这一刻,只要你允许我重来,只要你给我一个“以后”……

可他已再等不来她眼神的交汇。

他的心底冰融雪崩,玉碎宫倾,焚丝裂帛,绮罗委地的一痛。

“不该走的走了!”……

——他忽然想起这一句话。

他谁都不恨,只恨自己。明明已要得到手的东西,他为什么不信?为什么疑问?为什么总要摔一摔来试试它是不是真的?!

——这世上的一切都当不得真,也禁不起摔的。可哪怕这样,它也还是美好的。假也假得美好,只要假得完美就好。自己为什么不能凑就它的完美呢?

自己所期望的完美其实并不存在,不完美的是自己的心态。

苍凝悄然而退。

既然属于他的一切都早已落幕。

他猜得出那个结局,他也果然猜对了。由于他的悄然自隐,人世间本来必需要办的手续忽然简省了许多:华秾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原来就算跟苍凝交往,也一向自控得很,没有留给人太多的话柄。所以只需要一年,她就消灭尽了自己和苍凝在世人口碑中那不多的痕迹。

……一年后,她就嫁给井绍飞了。

井绍飞开始犹年少骄傲,常坚持说苍凝没输。

可他这么说时,别人总当他谦虚。渐渐的,他也不提起了。

他有了一个世上最喧哗的婚礼。那样的婚礼,是人人都羡慕的吧?也足以让他跟华秾为之自得了。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被收入“名器谱”。

井绍飞出身寒素,一旦得志,多少有些众人不愿见、会忿恨的张狂之态显露出来。渐渐,他的名声就不大好。渐渐,大家忽怀念起苍凝来。

——现在,虽然井绍飞已绝口不提,渐渐大家都开始说:“其实,苍凝没输……”

这不过是很微妙的人情世态,可苍凝一概不知。

那一日后,他想了好久——就像还远在鹰潭时,子弟会中夺魁,他才惊觉父亲的死;群玉山之后,他也才惊觉自己内心的死。

他老想起父亲说过的那个故事,想起井绍飞的话,想起很多。他忽然明白那个故事所含有的深意:人生是一场盛宴,起码人人都期望自己的人生是一场盛宴。他们精心准备,一菜一肴,一碗一碟的,选好了吉日,敷衍好黄白两道,邀齐了亲朋好友,切盼着切盼着,等着那一天就好摆设起来。

……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的运气,酒宴开时,大多人会发现,竟总缺了点那什么,像那故事里说的:“该来的没来”。人生总切盼着一个圆满,不圆满的话,总让爱计算的人算计:自己苦心的操持好像被亏待了一般。所以那主人会一路地念叨下去,可这念叨本身就是一出悲剧……直念叨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来面对酒阑笙歌散。

那盛宴是一场梦……自己和井绍飞都是运气不好,生下来就家门寒素,没踩准人生的点子就降临到这人世的人——所以好容易急赶赶地赶上,井绍飞才会那么张扬狂纵,自己又才会老掂量着一切的真假,老是爱疑问。

他和他,都是从一开始,就已从本来完美的人生脚本中被放逐了的人,是离“家”出走了的。这社会的礼法功名原本是让人皈依的唯一的大“家”。可无论是被逐还是出走,都让他有机会看破那人生的假,看到了一点点的真。虽然他总还孩子似的期望自己所没获得的那一场场“假”,却又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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