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页)

,指着那乱糟糟的层峦叠嶂对她说:“往那儿,就是意大利。”艾斯苔尔试着猜测山的另一边究竟有些什么:“意大利是不是很远?”她问。父亲就回答她说,“如果你能像鸟儿过样飞起来,你今天晚上就能到那里了。可是你需要走很长很长时间,也许要两天。”她真想做只小鸟,好当天就能飞到意大利。而自此之后,她的父亲再也没有跟她说过意大利,还有山那边的任何事情。

意大利人,人们只在村中看到过。他们住在终点旅馆,那是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在广场上就可以看到旅馆绿色的百叶窗。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呆在旅馆里,在底层的饭厅聊天或是打牌。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也会到广场上来,三两成群地,在广场上来回散步,都是些士兵或者警察。孩子们总是低声嘲笑着他们那种饰有鸡毛的帽子。而当艾斯苔尔和其他女孩子跑过,这些宪兵也和她们开句把玩笑,法语和意大利语混杂着说。每天,犹太人都得到旅馆前去排一次队,划个到,再核对一下配给证。每回艾斯苔尔都陪着她的妈妈和爸爸。他们一起走进阴暗的大厅。宪兵在门口放了一张饭店的桌子,每个进门的人报了自己的名字后,他们就在名单上圈个圈。

但是,艾斯苔尔的父亲并不恨意大利人。他说他们没有德国人那么坏。有一天,在艾斯苔尔家厨房召开的一次会上,有人说了意大利人的坏话,她父亲还发了火火:“闭嘴”,他说:“在利比埃尔省长要把我们交给德国人的时候,正是他们救了我们。”但是他几乎闭口不提战争,是的,对这一切,他都几乎闭口不提:对犹太人,因为他不信犹太教,他是共产党。塞利曼先生提出要把艾斯苔尔送到村庄上方的小木屋里去接受宗教教育时,她的父亲拒绝了,而村里的犹太孩子几乎每晚都去。于是她遭到了其他孩子的嘲笑,他们冲着她叫:goy,就是异教徒的意思。他们还叫她“共产党”。可是她父亲就是不肯让步。他只是说:“随他们说去好了,他们比你忘得还快。”果然,塞利曼先生班上的孩子很快忘记了这些,他们不再喊她“异教徒”或是“共产党”了。而且,别的孩子中也有不去参加宗教训导的,像加斯帕里尼,或者像特里斯当,特里斯当有一半英国血统,而他的母亲是意大利人,一个有着一头褐色头发,并且总是戴着大大的帽子的美丽妇人。

艾斯苔尔很喜欢亨里齐·费恩先生,那是为着钢琴的缘故。他住在一座破烂不堪的小楼的底层,就在广场的低处,通往坟墓的那条街上。这不是一座漂亮的住宅,甚至人们说有点阴森,因为宅子废弃的花园长满了乌鸦草,而小楼的百叶窗也总是紧闭着。亨里齐·费恩先生不上课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他的厨房里弹钢琴。这是村中惟一的一架钢琴,甚至是一直到尼斯或蒙特卡洛这一带山区的惟一架钢琴。据说意大利人人刚刚在旅馆住下的时候.那个叫做蒙多罗尼,也颇好音乐的宪兵队长曾想把钢琴搬到他们的饭厅里。但是费恩先生说:“你们可以把钢琴搬走,因为你们是胜利者。不过你们要明白,我绝对不会到那里去为你们演奏的。”

他从不为任何人演奏。他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座破败的房子里,有些个下午,艾斯苔尔经过那里时,可以听见从厨房的门缝里飘出的音乐声。那是一种如同春天的涓涓细流的声音,柔和,轻盈,莺莺流转,从四面八方同时流溢出来。艾斯苔尔总是会停下来,在栅栏附近侧耳倾听。曲子一结束,她就飞一般地溜走了,她怕被他看见。有一天,她和母亲谈到了钢琴的事情,她母亲才告诉她说费恩先生战前曾经是维也纳的著名钢琴家;晚上,他会在大厅里开音乐会,夫人们穿着晚礼服,先生们则穿着黑色燕尾服。德国人人侵奥地利,他们把所有的犹太人都关进监狱,他们带走了费恩先生的妻子,而费恩先生却得以逃脱。但是从那天起,他就不愿意为任何人演奏了。他到村里来的时候,村里还没有钢琴。他从海边某地买可一架,装在小卡车里运来,用防雨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他就把钢琴放到了他的厨房单。

现在艾斯苔尔知道了这一切,她勉强敢靠近栅栏了。她听

着这些音符柔和地流淌出来,她觉得那里面有一种忧伤的东西,

那种叫人泪盈双眼的忧伤。

这一天,天气热极了,村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沉睡,可艾斯苔尔一直跑到费恩先生的房前才停下,在园子里,有一棵大桑树。艾斯苔尔紧紧抓住栅栏,翻上墙头,躲在桑树的荫盖下。通过厨房的窗,她看见了费恩先生侧倾在钢琴上的身影。象牙色的琴键在昏冥中闪闪发光。音符流泻,似乎停顿犹豫着,又重新滑出来,那仿佛是一种语言,仿佛费恩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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