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2/4页)

艾斯苔尔摇着身体,慢慢的,向前,向后,眼睛定定地看着烛光,在她的身体深处,那些男男女女的声音在呼唤,在回响,时而尖利,时而低沉,都在用那种神秘的语言说着那些神秘的词,艾斯苔尔就这样穿越了时间,穿越了山脉,就像她父亲指给她看的那只黑鸟,她一直飞到大海的另一头,那儿是光明的诞生地,是以色列。

9月8日,星期六,艾斯苔尔被一阵声响惊醒了。一阵声响,轰隆隆的,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来,充斥着整个山谷,在村庄的街衙见回响,侵入了所有的房屋深处。艾斯苔尔起身站起,在卧室昏昏的光线中,她看见爸爸妈妈的床是空的。在厨房里,她妈妈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打开的门前。是她的目光令艾斯苔尔哆啸了一下的:那是一种混乱的日光,,满是焦虑,是一种和外面那阵隆隆的声响相符的目光。艾斯苔尔还没来得及提问题,伊丽莎白就开口说了:“你父亲今天晚上走了,他不想吵醒你。”那轰隆隆的声音淅渐地远了,又渐淅地近了,是那么不真实。伊丽莎白说:“这是美国人的飞机,已经到热那亚了……意大利人输了战争,他们签了停战协定。”艾斯苔尔抓紧了她妈妈:“意大利人要走了么?”那种焦虑不安的感觉这一回也使她愣住了,就像一阵冰潮,冻住了她的手和腿,使她的呼吸,思想减缓下来。飞机的吼声远去了,它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飞着,就好像发出的是暴风雨的声音。但是现在,艾斯苔尔听到了另外一种轰隆隆的声音.更加确切,这是意大利人的卡车在山谷深处驶过的声音,沿着山路盘旋着向村庄驶来,以躲避德国人。“战争还没有结束”,伊丽莎白慢慢地说:“现在,德国人要来了。我们得走。所有的人都得走。”她重又说道:“所有的犹太人都得马上走,在德国人到之前离开。”现在,汽车的声音响极了,它们转上了进人村庄前的最后一个弯道。伊丽莎白拿起已经准备好的箱子,就是她用来放她所有贵重东西的那只旧皮箱。“去穿衣服,穿得暖一点,还有好鞋子。我们从山里走。你父亲在那里等我们。”她焦躁不安地转来转去,动作匆忙,老是撞到椅子,看看她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艾斯苔尔很快穿好了衣服。在毛衣外面,她套上了马里奥留在椅背上的那块羊皮。她还系上了在撒巴庆典时,塞茜尔给她的那条黑头巾。

外面,在大广场上,阳光已经开始照耀.在地上构勒出一团团树叶的阴影。教室的尖顶也在太阳下闪着光,艾斯太尔望着她的周围,仔细,痛苦。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了广场。穷犹太人从小街小巷里出来,从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其中的地窖里出来,他们带着行李,旧的硬纸板箱子,欢喜衣服的小包,还有用来装干粮的麻袋。年纪最大的,像约伯·艾齐克·撒朗台.雅各夫,还有一些波兰人,都穿上了冬天的皮里长袍,以及他们卷毛兼皮的便帽。有些女人套着两件大衣,一层层,都藏着黑色头巾。富有的犹太人也来了,带着漂亮的箱子和他们的新衣服,但是他们当中不少人根本没带行李,因为他们来不及准备。有一些是乘海边的出租车来的,脸色苍白而紧张,艾斯苔尔想也许他们再也看不见这一切了,这广场,这些房子,这喷泉,还有远处这些幽蓝的山脉。

卡车马达的声音响彻了广场,好像任何人都因此不再开口说话了。它们就在广场上停下来,一辆接着一辆,沿着马路一直延伸到那片栗树林。马达在吼着,在街道的上方.飘着一团蓝色的云烟。人们都聚集在喷泉周围,孩子们也在那里,他们不再跑了。他们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呆在他们母亲身边,坐在衣服包上,神情呆滞。意大利第四纵队的士兵都在旅馆前,在等出发的号令。艾斯苔尔走近他们,她被他们的表情惊呆了,他们那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他们那种空洞洞的眼神。大概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这天夜里都没睡觉,在等确证他们已经失败并签订停战协定的消息。士兵们没有看任何人。他们只是在等,站在旅馆前。就在卡车在广场另一边轰隆作响的时候。犹太人在喷泉周围来来回回地走着,把他们的行车移来移去,越移越远,好像在找一块好地方等待。村里的人,那些农夫也在,但是远远地呆在一边.他们站在村政府的拱廊下,望着聚集在喷泉周围的犹太人。

在拱廊的阴影下,特里斯当一动不动的,半藏着。他漂亮的脸蛋显得有些苍白,眼圈黑黑的。他套在他那套被夏季的流浪磨损坏了的英式制服里,神情冷淡而遥远。他也是被山谷里的隆隆声惊醒的,然后他就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他正要到旅馆的房间门,他母亲喊住了他:“你上哪儿去?”他没有回答,母亲又说道,声音因为焦急奇怪地嘶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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