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1/4页)

泪水。“但是德国人就要来了,您得和我们一起走。”费恩先生继续望着在广场上走来走去的人群。“不。”他轻轻地说,几乎是在喃喃低语:“不。他们还能拿我这样的一个老人怎么办呢?”接着他吻了吻笠斯苔尔,只一下,就往后退去。“再见,现在要再见了。”艾斯苔尔跑回母亲身边,她们也和其他人一道往村庄高处走去。而当她回转头,艾斯苔尔已经看不到费恩先生了。也许他已经回到他的钢琴边,在他那幢房子幽暗的厨房里。在村政府的拱廊下只剩下一点点人了,都是村民,女人穿着花裙子,系着围裙。他们望着这已经开始渐渐消失在村庄高处的队伍,那里再过去,就是草丛和粟树林。

现在人们已经上了公路,走在正午的太阳下,有那么多的人,艾斯苔尔简直望不见头也看不到尾。山谷里再也听不见马达的轰鸣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脚踏在石路上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嘈杂,仿佛是河水冲刷着鹅卵石的声音。

艾斯苔尔边走边打量着她身边的这些人。大部分她都认得。这些人她几乎都见过,在城里的马路上,在集市上,或是在午后的广场上,当孩子们发出尖叫跑着穿过广场时,他们就在一边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他们有的已经上了年纪,穿着毛领的大衣,黑帽了下露山一缕缕灰色的头发。还有的是唱经班的成员,雅各夫先生就在老约伯·艾齐克·撒朗台的身边,手上拎着沉沉的箱子。其他的艾斯苔尔都叫不出名字来。反正都是些穷犹太人,从德国,波兰,俄国来,在战争中一无所有。那天,艾斯苔尔进教堂的时候,她看见过他们,他们站在点着烛光的桌子旁,脸被白色的面纱遮住,她听见他们用那种神秘而美丽的语言诵读着那些句子,那么神秘那么美丽,就这么进入人的灵魂深处,在犹未明白之时。

现在看着他们,在太阳下蜿蜒着往前.看着他们都要被身上的大衣压垮了,在缓缓地行进,艾斯苔尔觉得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就像是什么令人痛苦不堪的事要无可阻挡地发生了,就像整个世界都在这条路上走,走向未知。

她注意的尤其是女人和孩子。有些女人已经上了年纪,艾斯苔尔只在她们的厨房里瞥见过她们,她们几乎从不出门。除了节日或是参加婚礼。现在,她们穿着沉重的大衣,脑袭包在黑色头巾里,她们沿着石路往前走,没有说话,太阳下,只见她们脸色苍白,双眉紧蹙。还有年轻女人,尽管穿着大衣,挎着各种各样的包袱,还是没有遮住她们苗条的体态,她们手里拽着箱子。她们在讲话,有的人甚至还笑,好像她们是去野餐。孩子们跑在她们前面,他们穿着粗毛衣,好像太热了,脚上套着他们在重大日子才穿的皮鞋。他们也提着包袱,背着背包,里面装着面包,水果,还有水。和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艾斯苔尔试着记起他们的名字来,塞茜尔,格林伯,麦耶尔,吉利苔尔,萨拉和米歇尔,吕伯里内,雷阿,阿美丽亚·斯普雷歇,费萨,雅克·马恩,拉萨尔,里弗克雷,罗伯特·戴维,亚歇,西蒙,楚勒维齐,塔尔.雷蓓卡,波丽娜,安德烈,马克,玛丽·安托万,露西亚,艾里亚娜·撒朗台……但是她费了好大劲才想起这些名字来.因为这已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些男孩女孩了,不是那些她在学校看见的,一边叫一边奔跑着穿过村庄的孩子,不是那些在激流中洗澡,在矮树林里玩打仗的孩子。现在,他们穿着那么重,那么大的衣服,穿着冬天的鞋子,女孩子的头发都被包在头巾里,男孩子则都戴着贝雷帽或是礼帽,他们不再像往常那样跑得那么快了,他们也没有说话。好像散游在路边的孤儿,已经是那么忧伤,那么疲倦,不再对任何人任何东西感兴趣。

人群穿过村庄高处,经过关闭着大门的学校,经过宪兵总署。所到之处,当地的住户会望着他们,望一小会儿,站在门前,或手肘撑在窗户上,静静地,像这人群一般沉默不语。

这是第一次,艾斯苔尔发现她和村里的人不一样,这真叫她痛苦。他们可以留在家里,可以住在他们的房子里,可以继续在这山谷,在这蓝天下生活,可以继续喝小河的水。他们站在自己的家门前,他们透过自己的窗户往外看,就在她穿着黑衣服,披着马里奥的羊皮打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她的脑袋包在黑色的头巾里,脚被冬天的皮鞋磨得死疼,她得和那些如她一般没有了家园,没有权力再在同一片天,同一方水下生活的人一起走。她喉咙因为愤怒和焦灼一阵阵发紧,心在胸口激烈地跳着。她想到了特里斯当,想起他苍白的脸和发狂的眼睛。她想起奥鲁克夫人冰凉的面颊,她那曾经与她相握过一瞬的手,那时她的心跳得厉害极了,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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