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心跳 (第1/3页)

海浪声，在自己的身体里呼啸。

深色的海浪卷起陆地生物内心的恐惧，却让她感到一丝回归故乡一般的安宁。

她不属于陆地，她属于海洋。

她能感到有什么东西试图修改这个刻入自己血脉的观念，但是最后那些侵入进来的阴影却被某种更加原始，或者说更加真实的事物吞噬，或许这就是她还能记得自己是一个阿戈尔人，自己来源于海洋的原因。

斯卡蒂慢慢睁开了眼。

身体早已经走到极限，哪怕是深海猎人的躯体也支撑不了一个月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身体的每个零件都超负荷运转到极限，她早已不可能再抵抗睡眠的低语。

她睡了过去，但是这一次没有再失去任何记忆。

或者说，已经没有更多的记忆可以失去了。

就连这种记忆丧失似乎也存在边际效应的说法，在失去大部分的记忆之后，再想要失去更多的记忆就变得越发不容易。

那无法解释的事物准备删改自己的记忆时，似乎是撞上了更加不可名状的东西。

出乎预料的，斯卡蒂发现自己并不因为自身的异常而感到诧异，她更加诧异的是自己竟然还没有忘记那个同行了一段行程的库兰塔人。

老实说，她对那一只热情的小马驹，其实算不上有多么亲密。

她原本就并不怎么在乎陆地上的生物，对方和自己在生理构造上就有相当大的差异，若是将自己定义为“人”，这种巨大的差异使得她们甚至都很难将对方称之为“人”，更别说她都已经忘记自己怎么认识那一只小马驹的了。

但是她还是记得她叫格拉尼。

从这个名字出发，她还记得格拉尼是维多利亚骑警，进而想起来维多利亚是一个大地上的国度，然后还记得大地上有很多与维多利亚一样的独立国家，接着想起来这片大地就是这样一个叫作“卡西米尔”的国家，随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接到凯尔希的委托来这里……

更多的事情就不怎么想的起来了，仿佛以“格拉尼”这个人向外扩散，越外围的记忆越模糊。

斯卡蒂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记得格拉尼这么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人，想来想去，得到的只有“自己大概是一个不愿意抛弃同伴的人”这样的结论。

“那么，要不要尝试去找一下那一只小马驹呢？”

斯卡蒂从荒野上站起来，身上的多出剑创已经恢复如初，阿戈尔人那完全超越地上生物的强大身体素质仍旧没有背叛她，最后一次突围时受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那些人大概也没有想到她还能有这样的实力，最后一次突围前她揍翻了所有人，终于暂时摆脱了追踪。

如同自己预料的那样，自己走出了白金村。

哪怕是借由正规的途径，打算通过“赶集”这样的正常方式离开白金村，她还是没能摆脱源自于自身认知的束缚，整个人卡在白金村边缘不得离开半步，但是说到底这样的桎梏并非是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捆绑住她的手脚，那不过是来自于她潜意识的命令而已。

源自身体内的本能在限制她离开那个村子。

不过对于任何生物而言最重要的本能都是生存，当生命受到严重的威胁时，生存的本能会优先于一切。

生命遭遇危险的那一刻，她终于还是跨出那一条自己划下的界限。

那一刻斯卡蒂感到无比轻松，一直以来徘徊在心中最深的恐惧彻底消失无踪——她一度怀疑自己的意识被拘禁在另外一种完全受人控制的载体之中。

那种莫名其妙的认知限制能够被打破，至少意味着她此刻的身体是真实的。

相比之下，那头小马驹的情况就很奇怪，斯卡蒂能够在对方身上发现十分明显的矛盾之处，然而那些如同一加一等于三这种常识般的错误却会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忽略，并且经常极其突兀地，格拉尼会多出或者缺损某些记忆，就好像有一个意志能够直接操作那具躯体内的一切。

改写的难度显然要比干涉自己要容易太多。

联系那些突然出现的袭击者放松下的低语，似乎是在某一个夜晚，真正的小马驹已经被他们给替换掉了。

那么现在再去救那个虚影有什么意义吗？

斯卡蒂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有些残破的衣服，还是站起来向白金村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有些记不起来这样的习惯是怎么养成的，但是对于抛弃“同伴”这样的事情，她能从灵魂的最深处涌出来不可遏制的愤怒与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