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在官场,贺知章升迁得很慢。在中央部委工作了四十年之后,直到开元十三年,他才升到了礼部侍郎(相当于今宣传部副部长)兼任集贤院学士,业余时间主要陪太子读书。这时期的皇帝唐明皇,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兄弟关系非常融洽的皇帝之一,好得天天在一起吃饭喝酒不说,还特意整了个大床大被子,到了晚上,兄弟几个就亲亲热热地挤在一块儿睡。开元十四年四月,唐明皇最疼爱的弟弟之一———岐王李范(就是杜甫“岐王宅里寻常见”的那个岐王)死了,悲伤之下,明皇命令追认李范为“惠文太子”,把他的葬礼从亲王级别提升到了太子级别。为给歧王办葬礼,礼部欲挑选一批高干子弟做“挽郎”。所谓挽郎,就是出丧时拉灵车的人,虽然要闻点死人的臭味,却代表着某种荣耀。贺知章此时正担任礼部侍郎,于是遴选挽郎的工作就由他担纲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贺知章犯了一点小错误,他把跟自己关系好的官员的子弟们选了进来,没有顾及到公平。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些不怕事的高干子弟们气势汹汹地把贺知章办公的礼部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放出话来要把贺副部长揪出来海扁一通。礼部办事人员赶紧把大门关上,但外面群情激愤,总得想法子平息事态吧?于是,贺知章在围墙上搭了一个梯子,循梯登上围墙,伸出头来向各位高干子弟解释。好在贺副部长口才好,摆平这几个高干子弟还不算太难。可是积年建立起来的英名就这样给毁了,就因为这件事儿,朝廷将他调任工部侍郎。虽然同是侍郎,可是礼部在六部中排行第三,工部却叨陪末座,两者之间相差半个品级。所以,这也算贬官吧。不久以后,贺知章更是调任名头吓人却无所事事的太子宾客,兼任秘书监。

贺知章:愈老愈真的老顽童(2)

大唐的宰相们还是比较知人善任的,像贺知章这样有文才、有口才而实际办事能力一般的人,让他当教授或者做个顾问一类的官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贺知章的太子宾客一做就是十多年,他自己也乐于拿着朝廷的高薪而不用朝九晚五地上下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了自己的老顽童生涯。史书说他“晚年尤加纵诞,无复礼度”,也就是故意做些有违礼教的事儿来惊世骇俗。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老顽童贺知章是有学问的人,而且在官场历练久了,当然能做到“从心所欲”。也就是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再说直白点就是“吕端大事不糊涂”,只要在大的方面拿捏准了,枝节问题可以适当玩点小花样,标新而不立异。

贺知章玩的花样,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狂”。他的号便叫“四明狂客”,公然以“狂”自诩。当然,他的“狂”是佯狂,是恃才而狂。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包何老师对这句话的解释是:“狂者进取于善道,狷者守节无为。”看官们请注意,按包老师的说法,“狂”是要“进取于善道”的,不然就白“狂”了,就要被列入打击对象里去。贺知章之“狂”,就是要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成就自己的“善道”。“金龟换酒”便是贺知章之“狂”的一个最好注脚。相传天宝初年李白来到长安,在一间酒楼里与贺老前辈相遇了。李白先是拿出自己写的《乌栖曲》 给贺老看,贺老看罢,赞曰:“此诗可以泣鬼神矣。”李白心里想,这篇都能“泣鬼神”,俺其他的作品还不让玉皇大帝哭成泪人儿啊?于是从诗袋里取出了自己最得意的《蜀道难》。贺知章读罢,激动得无以言述,长叹道:“凡人哪里就能写出这样的诗来呢?小李啊,你肯定是天上的文曲星遇谪下凡!”于是他把李白唤作“谪仙人”,并且郑重声明:这顿饭我老贺请了。可是贺老一掏腰包,发现没带银子,只得解下腰间皇帝御赐的金龟换酒,与李白大醉而归。您看,贺老是朝廷三品命官,在一间小酒馆里吃饭,就是吃霸王餐都算是给老板天大的面子呀。可是贺老要“进取于善道”———隆重推介诗坛新人,而且又不想以官欺民,所以才把御赐的金龟拿来换酒。御赐的金龟当然重要,一般人舍得命也舍不得它,可是贺老却将它拿出来换酒,这才能真正见出诗坛老前辈对后学的无比关怀。赊账当然也可以,可是这样就俗了,完全没有“狂”的劲道。

老顽童贺知章是著名书法家,还喜欢跟另一位著名书法家张疯子张旭一起走街串巷,遇到雪白的墙壁,就拿出笔来涂鸦,写的字还被人当宝供着。这也是“狂”的一种,一般人不敢做、不能做的,他敢、他能,这样就使他跟一般人区别开来了。喝酒,使贺老“狂”得更可爱。杜甫作 《饮中八仙歌》,第一个出场的酒仙便是贺老。“知章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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