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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命途多舛的父母,竟没能报答他们的深恩于万一;我想到仓促龃龉的人生,才猛然发觉几乎全部的美好都是和关银花联系到一起的。我还想到那些令我恶、令我恨的所有一切……

我徐徐将药片平均分成两份后,一仰头一口吞下了手中剩余的全部药片。银花温柔释然地笑了,笑得开花开朵,璀璨无比,她也分几次生生吞了下去。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在彼此耳边呢喃着从前的美好,约定着来世的幸福甜蜜,等待着灵魂一起翩翩升飞。

慢慢地,听不到声音了,视野也开始模糊了,我下意识中更加紧紧地抱住了银花……

两天后,我模糊的视觉里晃动着母亲焦虑的神情,她的眼睛红肿着,见我醒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本来一心一意想着与银花一朝身去永相随,但就是这个愿望也竟然遥不可及。

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母亲大概是看清了我痛苦焦灼的神情,强压住心中悲恸之情,安慰说:“银花她也没有事,他父亲早接她回去了。”

原来母亲那天一直忐忑不安,后来厚着脸皮到关家去找我,发现关银花也不家之后,大家都着了急,到处寻找,最后是心急如焚的母亲靠第六感觉,首先在密林里找到了我们。银花吞吃安眠药片之后,咳嗽呛出了好几片,所以中毒还要轻些,而我则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

我感觉身上的每一小块肌肉都像没有储存一丁点能量,直到又躺了两天才勉强能起身下床活动,但是此时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然全被抽空了,看什么都与无生命的石头、木头毫无二致。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儿啊,娘知道你想什么,你要去看看银花,就去吧!娘绝不拦着你就是了。”

第十四章 深山里的修路工,路在何方(一)

银花的母亲整日陪着她,寸步不离。

只这几天时间,银花已经消瘦憔悴了不少,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一点灵动之气。“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正是我们恍若隔世后,再次相见时的写照。看着关表婶只想当着我的面剖心挖肺的样子,我不由幡然醒悟:我俩先前的行动竟然是这样自私而不可理喻。

关表叔两老想的何尝不是对的,就算我能不顾一切娶银花回家,跟着我她也不是要一辈子受苦吗?我们不就是要重复父亲母亲的人生轨迹吗?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啊!

我平静地对银花说:“既然上天都不成全我们共死,那我们就苟且同生吧!我心里永远装着你,你一定不要灰心,相信老天总有眷顾我们的一天的!”

银花“哇”地哭出了声,哭声像决了堤的洪水,势不可挡,无休无止。

一腔愤懑之气在胸中激荡,我在集镇的小酒馆里找到了“黄百赖”。也许是他自感卑鄙下作吧,也许是我的气势和表情太狰狞了吧,此时我像大山一样矗立在他面前,“黄百赖”竟然吓得面无人色,浑身不住发抖。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只一提一带就将他拽到了街中心,没等他踉跄的身子站稳,奋力一拳打在他吓得扭曲变形的脸上,两腔鼻血喷涌而出。我怒瞪了眼,用手指点着他的眼睛喝道:“你看清楚我是谁!你狗日的今天仗着有点钱欺负老子,我就先把关银花让给你,要是你有半点对不住她,老子就用这双手撕了你!老子现在连死都不怕,就是骨头熬成骨油,也要烫你一身疤!”

“黄百赖”像一头瘫了架的老母猪,我松了手后,他就势一堆稀泥一样软趴在街道中心。

集镇上,一会儿就围得水泄不通了。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拉劝,铩羽街头的“黄百赖”满身尘垢、狼狈不堪的样子,令人们内心都欢欣畅快不已。一起吃喝的那几个小混混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溜了。

家乡已然沦为伤心绝情之地,想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流眼泪了。

“一切的悲剧源泉不都是因为钱吗?我要找很多的钱!要是挣不到大钱,我就永世不回这个家!”望着形容憔悴、贫穷苍老的母亲,我强压住泪水,咬牙切齿放出了几句硬话。

父亲躺在床上,眼睛里空荡荡的,无神地望着尘垢弥漫、蛛网漂浮的天花板,一个字也没憋不出来。

母亲提上满满一桶煮熟的净红薯猪食,一边往猪槽里倒食,一边泪水涟涟道:“猪啊猪,你没进好人家,从来我家就吃得差,今天要出门就吃顿好的,重新选家好人户。我儿要出远门求生活,也只有卖掉你做路费了……”母亲边哭边在那头猪的耳朵边轻轻地抚摸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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