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不一时,枣红马停在小木楼前,周恩来翻身上马。两个警卫员也上了马跟在后面。走了不远,周恩来就抖了抖丝绳,红马立刻奔驰起来,在山谷里响起轻快的雨点一般的蹄声。

这时,在几里路以外的村寨里,毛泽东也住在一家侗族的小木楼里。

他的情绪比过湘江时显得轻快多了,尽管还是那么憔悴。

一早起来,他就对警卫员说:“小鬼,老百姓有回来的没有?”

“回来一些了。”警卫员小沈说。

“去买只鸡,我要请客啰!”

“请谁呀?”

“请你们哪!”

“我们?”警卫员们笑了,“我们有什么可请的!”

“你看,从江西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毛泽东扳着指头说,“天天走,都瘦得不象样子,再说过湘江多不容易,也该庆祝庆祝。”

警卫员们看见毛泽东脸上出现了笑容,又是惊异,又是高兴。三四年来很少看到他脸上有这样的笑容了。

毛泽东的厄运是从一九三一年十一月的赣南会议开始的。这个会在中央代表团的主持下,指责毛泽东是“狭隘的经验论”、“富农路线”和“极严重的一贯右倾机会主义”,实际上免去了他的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的职务。毛泽东自然心中不平。其实不止是毛泽东,苏区的广大干部都感到震惊和迷惑不解。因为刚刚过去的连续粉碎敌人三次“围剿”的大胜利,不仅大量歼灭了敌军,巩固与扩大了苏区,而且使南京朝野震动,难道天底下有这样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但是,有中央代表团亲自坐镇,不满意也没有办法。不久,他就到瑞金以东二三十里的东华山养病去了。

东华山有不少松柏,还有一座荒废的古庙。他就和贺子珍、警卫员住在这座古庙里。每天读读书,翻翻文件,用来打发这段冷清和寂寞的日子。古庙阴暗而又潮湿,地下有不少青苔,贺子珍怕毛泽东添病,就同警卫员把铁皮文件箱抬出来,放在院子里当作桌子,弄了一块破木板当作凳子,毛泽东在这里一坐就是半天。百无聊赖时,他还把自己在马背上哼成的诗稿翻出来,给贺子珍——这眼前唯一的读者吟诵讲解一番。表面上他似乎装得若无其事,实际上却是人在山上,心在山下。尤其是对那场正在进行中的战斗——打赣州,表现得焦灼不安。他不赞成打这个仗,他认为这不过是夺取中心城市冒险战略的一部分。可是他又无法阻止。果然打了一个月还没有打下来,敌人的大批援兵赶到,弄得骑虎难下,空付出一大堆伤亡。这时,项英上山来了,请他去挽回局面。按说,他对这场本来不同意的战斗可以不去,但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临行时,乌云压顶,狂风急驰,正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兆。贺子珍劝他雨过了再走,他说:“人命关天哪,怎么好等呢?”贺子珍说:“你的病刚好一点,雨一浇会加重的。”他笑着说:“我一到了战场,病就好了。”说着便跃身上马,下山去了。还没有走到山下,已是大雨滂沱。他到了前线,依据战场情况,果断地撤了赣州之围,将部队拉下来休整。不久,就瞅准了敌人的弱点,率军东进闽西,连续攻克上杭、龙岩、漳州等地。但是没有想到却得了一个“执行中央攻打赣州不坚决”的罪名。

毛泽东遭到的最沉重的打击,便是一九三二年十月的宁都会议。这次会议进一步批判了他那套“诱敌深入”的方针为“等待敌人”的右倾错误。会后调他去做政府工作,接着撤去了他的红一方面军总政委的职务。他回到家里,一句话不说,只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贺子珍问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说:“他们把我从军队里赶出来了。”从此以后,他的身体便越来越坏,两颊瘦削,一双很有神的大眼睛,也陷进深深的眼窝中了。不久,贺子珍到长汀生孩子,他也到长汀养病,有时一整天坐在贺子珍的床前默然无语。孩子生下来了,取名毛毛,他们就从这个婴儿每天的生长变化中取得一点点安慰。除此以外,就是同贺子珍一起沿着长汀河畔散步,或者黄昏独坐吹洞箫了。人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毛泽东会吹箫,更没有听说过他有此爱好,不过借此吹去自己的一腔烦闷罢了。他每每把洞箫一放长叹着说:我的这些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同志,什么时候才能觉悟呢?他们就象长久不吃东西的饿汉,总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晓得这是办不到的,搞不好,是会要撑死的!……

一九三三年一月,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被迫由上海迁入江西苏区,“反右倾”的弦拧得更紧了。从二月起便开始了对“罗明路线”的批判。人们很清楚,实际上是对准毛泽东的。和毛泽东接近的人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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