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1/4页)

这个做法很容易让人与中世纪罗马的宗教裁判所,以及20世纪中国某个畸形时代,形成一种对比性思考。如果一个国家以公民间抛却友谊和亲情,完全以告密、反咬、出卖的方式获得社会价值认可,那么这个社会就会颠覆其道德系统,使人性沦丧而*勃发。唐太宗用他的气度,及时挽救了一场整体性的人格灾难。?

但即使如此,仍然有邀宠争功之徒争着告密,经常有人神秘兮兮地向当局检举谁曾经是*成员,也经常有隐藏在人民群众内部的阶级敌人被五花大绑地押往衙门请赏。不管在哪朝哪代,总有大批人钟爱这项整人的事业,为之鞠躬尽瘁,不辞辛苦。

政局摇动,人心惶惶,华山以东的河北地区尤为严重。稳定工作压倒一切,这是当前最大的政治。可派谁去合适呢?唐太宗的视线在一堆脑袋间跳跃。

一个人做出点成绩不容易,但被领导牢牢记在心上,并时时引为长处就更不容易。李世民没忘记9年前魏征出关招抚的精彩一笔。

于是,老魏同志一抖马鞭,喊声“驾——”,上路了。

出关时,他压制住了可能又要大发的诗兴,只是复习了一遍老作品,“季布无二诺,侯嬴重一言;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他知道,这四句诗自此后要一直跟随他了。

事实上,除了出这趟差,老魏在贞观一朝再也没离开过太宗半步。李世民不是担心老魏借出公差之名游山玩水、狂购纪念品,而是作为帝国的保健医,唐太宗已深感越来越离不开他。就像一个舰长离不开雷达,一架飞机离不开导航。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这就跟你走(3)

安抚工作,说白了就是一路宣讲中央政策,一路视察督导,肯定一下地方的工作,然后强调大家要掌握政策、用好政策,基本上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在路上,老魏遇到了两个人。他们都是自己曾经的同事,一位是前太子的千牛李志安,一位是齐王的护军李思行,他们是被当地州县解送进京的。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看着昔日的同僚,今日的笼中囚,老魏自然有种芥末蹿进鼻腔的难言滋味。失节与守恒,腾达与偃蹇,人的命运究竟受谁捉弄呢?一种同情和怜悯,油然而生。

老魏做了一件不在他权限之内的事。当场命令将被押解人员全部释放,而且边松绑,边放出话,“吾不可以顾身嫌,不为国虑,且既蒙国士之遇,敢不以国士报之乎?”

这个“之乎”就是让唐太宗听的。我这可不是在徇私情释放旧友,而是不顾自己承担嫌疑的罪名为国考虑。

客观上,老魏这次机智灵活的松绑行动,不仅彻底解除了建成党羽的顾虑,安定了动荡的局面,而且替大唐朝深深赢得了山东集团众哥们的心。李世民闻之,在长安独自鼓了长达三分钟的掌。

因为他要的不是一个魏征,而是所有异己的俯首称臣。老魏的念故旧、不忘情,深合了大唐的政治需要。李世民知道,这很重要。

同样出于政治需要,这年冬天,李世民隆重改葬李建成、李元吉。在宜秋门,他哭得尤为痛恸,表演取得巨大成功。

一个高明的政治家,多年的历炼使他的笑肌和泪腺,都已经不再受个人情感支配,而只为政治服务,为大局服务。他爽朗的笑声,悲伤的泪水,甚至脉脉温情和熊熊怒火,都已经超越人的自然情感,而随时随地听从需要出现。

在这次改葬中,魏征及王珪上表,请求陪送故主的灵柩到墓地,李世民不但同意,而且要求所有的原*旧僚集体参加送葬活动。

这个世上永远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他们站在意气风发的新队伍中,急于与以前的阵营划清界限,甚至跳出来,以比敌方更怒火万丈的劲头,愤怒揭批、大口撕咬已经倒下去的故人。三国时的蔡邕是怎么死的?不就因为他爬在曝尸的董卓身上哭了一场,惹怒了王允同志?老魏的上表请求,展示了他不忘旧恩的高蹈人格姿态。

由此,我们可以更深刻地打量魏征,正确看待他历史上变来变去的节,从人性内层,更为公允地看老魏同志是“识时务”,还是“投机”。著名的老宣在他同样著名的疯话里,发表过这样的宏论:后汉的司马徽说,识时务者,在乎俊杰。这句话常被一些投机的人与趋时或盲从之辈误解。要知道投机不是识时务。趋时与盲从,也不是识时务。识时务是知所当行,抱定一个正大的目标、合理的见解,应付当前所发生的事务与时机。

从敌营中走来的老魏,赢得小李的信赖和尊重,恐怕很有这方面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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