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页)

陌生的面孔。于是,故乡的影子,便一天天模糊起来,仅有的一点记忆,现实中都已无法对应。到如今,仅仅是再要想象十几年前这里的景象,都已经很难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岂止是儿童,故乡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在“笑问”——在曾经生活和如此熟悉的故乡,过去的人现在已然成了完全的局外?一次,友人告诉我,他晚上睡不着,曾经好几次半夜起来画小时候生活区域的地图:这条小巷延伸到哪儿,那条小巷和哪里相连,小巷门口有爿什么小店……因为平房改造之后,那里早已面目全非。这淡淡的失落,在城市,在乡村,让越来越多的人无法释怀。不是吗?满眼都是热火朝天的工地,翻天覆地、除旧布新之后,一切都变得时髦和实际,还被看成是进步和发展的标志。可是,历史看不见了,心底也茫然: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没人能直观地告知,听起来也像天方夜谭。这就是进步的代价?现实的拷问,难以回答。

八闽琐记(1)

八闽琐记之一施琅:英雄不问出处?

2000年到香港后,与一些多少有点内地背景的港人见面时,经常听到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语意很明确:对那些已经成功的现实英雄,没必要再去追究他们的过去是不是见不得人──这样的观念,在法治不健全的地方,应该也是共有的通病。每当如此,我虽未置可否,但对这种“成王败寇”的逻辑,骨子里不敢苟同。4月24日,至福建晋江,被意外安排参观施琅纪念馆。此前,对施琅其人,知之不多;纪念馆建成时间看来也不长,布置得有些空空荡荡。导游在按部就班地介绍,特别提到最近刚刚在央视热播的电视剧《施琅大将军》;一边听介绍,一边有人小声问我:“有人说他是汉奸呀。”我环顾周围,小声回应:“算是贰臣吧。”临离开,纪念馆赠送岳麓书社2006年1月出版的《施琅将军传》一册,作者施伟青在书的前言中是这样介绍施琅的:“早年曾是郑芝龙、郑成功部将,旋因与郑成功发生矛盾,导致父、弟受株连被杀,而被迫离郑从清……”结尾是“谨以此书纪念这位为国家的统一、民族的进步作出重大贡献的爱国将领”。书的面目已经很清楚95福建晋江施琅纪念馆中的一进院门 2006年4月24日摄了。但把“降清”轻描淡写地说成是“从清”,显得很不经意;降清原因的归结,让我也不经意地想到吴三桂,据称因陈圆圆受辱,为红颜一怒而降清,仅仅是不那么理性。方 施琅与郑成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导致父、弟受株连被杀”?前言中含糊其辞,书中倒讲得很清楚:第一次降清不久,施琅又加入郑成功的反清义旅,施琅就郑的决策两次提出不同意见,引起郑的不满;施琅有战功却未官复原职,心生不满;施琅杀了郑明令不让杀的部将曾德,郑大怒,欲杀施琅,施逃脱,郑杀其父、弟……两人遂“剪为仇敌”。这被一些人称为“微嫌”而成为施琅叛郑降清的理由,实际是说不过去的。有意思的是,在晋江,一位50多岁施姓企业家就曾当我们的面抱怨:“我们小时候,施姓人氏在村里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因为祖上出了个汉奸;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么回事。”他的抱怨,倒是告诉人们,在并不久远的年代,施琅作为汉奸,还是公认的。我没看过电视剧《施琅大将军》。从央视网站检索得知,“该剧以清康熙皇帝收复台湾的史实为背景,讲述了著名爱国将领施琅将军成功完成国家统一的历史过程,艺术地再现了施琅将军为实现国家统一贡献毕生精力的英雄壮举”。虽为文艺创作,施琅助清朝收复台湾的史实应该问题不大。但施琅力主攻台,其《陈台湾弃留利害疏》,能较早认识到台湾对于海防之重,也很难得;但上疏之外,恐难排除作为叛将为父弟报仇、作为降将急于事功之心;叛郑又攻郑,更陷自己于不义。硬加上那些诸如“爱国将领”、“成功完成国家统一”、“英雄壮举”之类,实有刻意放大其“功绩”、故意漠视其名节之嫌。引来争议,应在情理之中。96 施琅石雕像,据称系清嘉庆十二年(1807年)立,建馆时移至此 2006年4月24日摄有关施琅的争议,据说有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之分,且似乎都有见地。只是一旦上升到国家、民族这样的政治层面,难免功利和实用,即使还原到当时的历史语境之中,也只能各执一词、莫衷一是,难以廓清其真实面目。对施琅的评价,核心问题是在如何看待他的降清,因为涉及人品,为立身之本。这其实既无须牵向满汉民族之争,也不必扯到明清朝代之变,仅就气节问题对他作出道德评价,即已足够。一个失节不忠之人,在任何时代,都无以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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