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页)

第二天中午,马盛治正与闭阿一闲聊,一名溃勇慌慌张张地报告:“阿一哥,不好了,山下来了大队兵马,怕是来问罪的吧?”

闭阿一警觉地看马盛治一眼:“打的什么旗号?”

“从宣光方向来的,太远了,看不清楚旗号。”

马盛治稍稍放下了心:“阿一兄弟,一起下山看看?”

二人走向山下。一名青年军官急步走近,二话没说便搂紧闭阿一高声咋呼起来:“阿一兄弟,想死大佬了!”广西边境官话粤语壮话越南话一概通用,“大佬”在粤语中是“大哥”的意思。

闭阿一被搂得紧紧的,亲热一阵才松开手,那人转过身又搂住马盛治,用桂柳官话嚷道:“马大哥,早听说你要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阿宋好去接你。阿一弟兄,你没有难为马大哥吧?”

马盛治听来人自称“阿宋”,想必是陆阿宋了。陆阿宋又干又瘦貌不惊人,只是眼神格外精明。马盛治虽然与他素不相识,听他如此一见如故,也顺水推舟称兄道弟起来:“我刚跟阿一兄弟说起你,阿一就说:那是我大佬呀!我们聊得挺开心的。”

“这就好,”陆阿宋拉过身边一位年青人,对马盛治说,“马大哥,这是我小舅子,也就是说他大姐是我老婆。”

年青人打千道:“在下谭浩明,景字前营左哨哨长。”

马盛治连忙扶起:“自家兄弟,如此拘礼就见外了。”

陆阿宋对闭阿一说:“大清早赶了上百里山路,渴死大佬了。阿一兄弟,来到你的地盘,也不赏口茶喝?”

闭阿一见陆阿宋同马盛治称兄道弟,弄得一头雾水:马总兵是陆大佬的大哥,我闭阿一该叫大哥大才是!想起昨天冷嘲热讽恶语相向,自觉尴尬,见陆阿宋给台阶下,便借坡下驴:“阿一见了大佬,高兴起来连道理都忘了。阿宋哥快请,到山上喝茶!”

陆阿宋指着后面的马背:“大佬没什么好东西,让弟兄们杀了两头猪,带上几坛酒,今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陆阿宋拉着闭阿一走在前面,马盛治有意落下几步,向林绍斐问起陆阿宋的情况。

陆阿宋是广西武缘人,两岁时父亲因偷盗被围殴致死,众人怕官府追究,偷偷葬于乱石岗中。十岁时母亲病故,因生活无着,流浪街头靠行乞偷盗度日。有次偷到一家财主头上,盗得一盒首饰在赌场输个精光,被乡团捕获后打算装进猪笼沉塘处死。财主婆没想到为几个玉镯戒指会要一条人命,出面求情才免了阿宋一死。阿宋无颜住在家乡,一路辗转来到龙州,在赌场干些扫地烧茶之类杂活,混个三餐一宿,不时也做些小偷小摸的活路。

龙州是边境大镇,常有法国商人教士入境经商、传教。一日阿宋到衙门找当差的朋友聊天,遇着一名法国教士牵着狼狗办事出来,那狗劫数已到,竟不知好歹朝阿宋狂吠不止。阿宋对趾高气扬的法国人本来看不顺眼,见洋畜牲狗仗人势,抄起木棍朝狗脑袋就是一下,洋和尚见爱犬死于非命,硬拉他见官问罪。阿宋见势不妙使劲挣脱,逃到边境水口镇上投靠当地洪门三点会,又经朋友引见认识水口关程管带,跟在他身边当了亲兵。

陆阿宋在程管带手下混了一年多,练成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水口与越南仅一水之隔,阿宋常随程管带乘渡船到越南办事,见渡口谭家长女水灵乖巧勤劳能干,便常买些酒菜向老谭献殷勤,终被纳为东床快婿。不久后唐景崧奉旨募勇入越抗法,便唤上一伙酒肉朋友投了军,唐景崧见他枪法精湛,身边又有一群肯卖命的磕头兄弟,便任为管带,管辖自己带来的几百号人马。

昨夜林绍斐赶到宣光,唐景崧看过李秉衡的信,立即找来陆阿宋。阿宋心想,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若能解了马总兵燃眉之急,在江湖上岂不多了条路子?当下就要赶赴高平。林绍斐见天色已晚,又想到溃勇们只是为了索饷,一时不会把马盛治怎么样,便与二人商量,决定先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再出发。

马盛治听了林绍斐介绍,又见陆阿宋刚才一番表现,觉得这人虽然长相猥琐,却极有人缘,而且性格豪爽精明干练,很合自己的胃口。对林绍斐说:“我看他们都是爽快人,不如假戏真唱,同他们义结金兰,以后有事也好办一些。”

林绍斐点头称是:“陆阿宋这人,我看值得交往。”

说话间,几位攀肩摩背进了营盘,在草棚里坐定。陆阿宋饮了口茶说:“阿一兄弟,听林师爷说你这里断粮了,怎么不同大佬说一声?大佬有饭吃,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喝粥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