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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春认真地说:“我的确不想见这些番鬼。真刀真枪打了一年仗,看见鬼头就想摸刀,心里还转不过弯来——不见不行哪,以后镇守边防,少不了要和他们打嘴巴仗呢!”

众人打闹着离开了,德仔替苏元春沏好茶,也悄悄地走出门外。

战争虽已结束,苏元春要想的事情却更多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朝廷到底怎么了,以前打败仗时总是叫拼死顶住,现在打了胜仗反而下令停火罢兵?

天渐渐黑下来,德仔点上蜡烛,端来饭菜。两菜一汤,素菜是南方特有的蕹菜,清热败火;荤菜是狗肉:尼格里。

德仔把那对狗夫妻调教得不错,本来想留着玩赏,可是停火了,番鬼不能杀,就杀狗吧。可惜陈嘉伤很重,狗肉太热,吃了伤口会化脓,要不也请他过来尝尝。陈嘉呀陈嘉,连狗肉也不能吃了!苏元春叹口气,吃一块“尼格里”,又呷了口酒。

酒是从贵州镇远送来的,老泰山赵员外和几个内兄当得不错,疼女婿疼妹夫,不时送些家酿的好酒来。苏元春舍不得喝,平时喝的都是战场上缴获的洋酒,现在胜利了,喝一点吧——现在能算是胜利了吗?仗确实打赢了,可越南没了。

法国人拼死拼活要的就是越南,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谈判桌上得到了,可大清的脸面也丢尽了,不败而败啊!

唉,朝廷的事,不想也罢!苏元春不愿意再想下去。这两天好多越南官民到大营来,一个个痛哭流涕的,要求清军不要停火,不要撤兵,留下来帮他们把法国人赶出越南,可是他怎么敢违抗朝廷的命令?

他不敢,冯子材也不敢,虽然那位老前辈还上了电奏,要求诛杀力主议和的人以谢天下。老人家也是心血来潮,不想想那些力主议和的大臣背后还有靠山。是谁?不好说,反正皇上还得规规矩矩地向她跪下叫“亲爸爸”。

枪炮声渐渐浓烈起来,象年三十晚送岁的炮竹声一样,苏元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离子时还差三刻。

他虽然喝多了,但还记得对贝利的承诺。将士们正在宣泄心中的愤慨,只要不太出格,他不想约束他们,可凡事总得善始善终啊!

董乔轻轻走进帅帐:“大帅,陈总镇派传令兵前来禀报,说将士们还不过瘾,要求打到天亮。”

“不行!”苏元春毋容置疑地说,“驰令各营:午时一到必须立即停火,违令者军法论处!”

董乔看看苏元春有点朦胧的醉眼:“大帅喝多了,早点睡吧。”

苏元春摇头道:“不,我要亲眼见证这场战争停火的历史时刻。”

夜空中,浓烈的枪炮声骤然停止——怀表的指针走到子时。

经过艰难的外交谈判,中法两国一本正经地开了个空前绝后的国际历史玩笑:中法战争以大清王朝的军事胜利和法兰西帝国的政治胜利宣告结束。

清光绪十一年三月初一(1885年4月15日),停火协议正式生效。

第三十四章 少女的思恋

阿兰倚在门前的苦楝树下,用德仔的匕首在树干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刀痕,一面呆呆地望着通往村外的小路。几个月来没事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好好的苦楝树干被糟蹋得刀痕累累。

从见到德仔的第一眼开始,阿兰就爱上了他,从德仔的眼神里她确信他也爱她。他们的爱不只是施恩报恩那么简单,而是存在于冥冥之中的缘份。去年在山洞里,在她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危难时刻,德仔象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一样及时出现,不是缘份又是什么?她总觉得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也许在前生——她确认,自己今生今世苦苦等待的就是这个男孩。

大半年过去了,德仔音信全无,难道说他忘记了她,忘了对她和阿妈的承诺?难道说他在战场上被炮火……她不敢再想下去,可总又禁不住往坏处想。每次听到乌鸦叫,或者不小心打破家里的碗碗碟碟,她都感到莫名的焦虑,怕是什么不祥之兆。

焦虑归焦虑,阿兰坚信德仔不会出事,更不会忘记她。为了救她,他甚至来不及割下两个死鬼的首级,取走他们的武器——一支长枪和一支短枪,那些都是银子呀!

她知道清军有个规矩,在战场上杀死敌兵缴获枪械都有奖赏。第二天她想起这事,到山洞把枪和子弹都取了回来,准备让德仔带回去请赏。后来探哥还教会她如何用枪,探哥想把两支枪都拿走,她只给了长枪,短枪自己留下了,为的是对德仔有个记念。

山路上行色匆匆地走近一个人,阿兰一眼就辨出是表哥黄文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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