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部分 (第1/4页)

年轻侍卫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年羹尧,眼中已盈满泪水,但是泪珠转了几转并未落下。她抬手将头上顶戴摘下,她额前乌黑发丝,背后拖着一条大辫子,不如此,谁也没注意她其实是一名女子。

年羹尧眨了几下自己干燥疲惫的眼睛,依然不懂她为何如此。

“我是,您的女儿。”女子语声清幽,就像是夏天里绵长细密的雨丝,凉凉软软的但永远都是那么淅沥淅沥。

“我叫云衣,我母亲母家姓宋,多年前是位宫女子。”云衣缓缓诉说,就像她讲的不过是一个太过久远的故事。

“您一定是都不记得了?”她问出这一句之后,连窗外的风雪仿佛也跟着哀叹了一声。

年羹尧觉得自己后背像是被风穿透了,那种冷能直击他的五脏六腑,比他在西北荒漠中困守在没有人烟的大雪泡子里的感觉还要冷。他在怀疑,可也仅仅是一瞬间。因为他已经在这个叫云衣的女子脸上看到了曾经的韶华,和自己。

他那本来僵木着的头脑又开始回忆。他想起某个春日,他一直喜欢的那个豆蔻少女竟然逃离了幽幽深宫,他们重逢在那个春天,他们的重逢犹如初绽的花朵,娇嫩而短暂。这一切,他的确都忘了。他记住的,只是第一次在四阿哥府邸上偶遇过的那位妾侍。那个女人身着锦衣华服,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与他,就像是隔了三生三世。

那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等不到她回来。

而这个叫做云衣的女人,他是知道的。曾经的京城名妓,曾经被他蓄意烧死在上善苑的那个勾引皇子的女人。

原来,他竟然差一点杀死自己的骨肉么?

他抬起自己因为握马鞭子太久而起了茧的手。这双饱经沧桑的手也曾翻云覆雨叱咤风云。他靠着这双手走上巅峰,又坠入深渊。但这双手,却还不曾感受过真的温暖。他的手越过坚实的木栏,捧住了云衣的脸颊。若上天怜惜,他本该早早捧着女儿的脸,抚慰她,给她作为父亲最深切的爱,最强有力的保护。他是如此惊讶自己的快乐。他追寻了这么久,原来这一刻才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满足的瞬间。

他跪在女儿面前的时候,与天地间任何老泪纵横的父亲别无二致。

三日后,永定门外一身白衣的锦衾等到了履约而来的那个中年妇人和云衣,中年妇人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城,自己坐了马车回来。马车停在了西北角的那座小院落,院门口,一身便装的怡亲王胤祥在等着她。

胤祥将妇人从马车上扶下来,问道:“他们走了么?”

“走了。但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回来。”妇人平静道。

“靓儿!”胤祥很突兀的唤了一声。

“嗯?”靓儿不解他为何如此紧张。

“我很怕,你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胤祥捏住她手腕,一霎那的失神。

靓儿点点头,安慰他说:“我也怕,怕自己没勇气回来,也怕自己没勇气走。可你无须担心,在你要我走之前,我一定已经离开了。”

胤祥握住她的手心,望了望这布满阴云的天。冬日虽漫长,但雍正四年终于来临。

待时飞

正月里宫中家宴,乾清宫后檐下设丹陛大乐,珍馐佳肴,宴饮戏人齐备。恪宁以中宫之姿率宫中众妃嫔齐聚乾清宫东西暖阁,等待皇帝入宴。中和韶乐止,盛宴开始。一时皇帝后妃,宗室王亲济济一堂,正现出和睦昌盛之气。

座中唯缺廉亲王胤禩,三阿哥弘时。恪宁坐在御座旁,耳边响彻皇帝洪亮的进酒祝词,却不时想起他们两个人。如此阖家团圆之时,本不该如此想,恪宁暗中劝自己,却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连皇帝落座时有意无意的飘向她的目光都没注意到。

胤禛坐在御座上看着欢闹诸人,面上露出早就准备好的笑容。此时,他眼前似乎已呈现一片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盛世之景了。然而,方才恪宁那一瞬间的失神让他心里不安。如今他们是天下最高贵尊崇的一对夫妻,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偏要在这普天同庆之日心烦忧郁?

不过几天之后,胤禛就想到恪宁为什么烦忧了。

雍正四年正月初五,年还没过完,胤禩,胤禟,苏努,乌尔占等人皆被革去了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削除了宗籍。

恪宁听到这个消息,从床榻上几乎跃起。下了地径自就要往养心殿来。可被外面寒风一吹,她却清醒了。这不是早晚的事么?若是她这么怒气冲冲的去了,也许火上浇油也说不定,反而更加牵累胤禩。她光着脚在地上打转,心里突突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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