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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祥怕他祸从口出,要紧斟了一杯酒过去塞他的嘴,自己笑道:“不说这些了!我听说,当年沈确士先生赠诗给先生您,写的是‘邻翁既雨谈墙筑,新妇初婚议灶炊。’(2)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朝廷里头,满蒙两族都是入关时从龙的,皇上不偏心也不能够呢!”

杭世骏突然抬头,问道:“希麟,你这话听来,你也是在朝廷里供职过的的人吧?”

英祥惊得一抖,一双竹筷都滑落到地上,忙俯身捡筷子定了定心神,起身已经换了从容的笑容:“先生何出此言?”

杭世骏发黄的眼白比平素睁得大了些,乌珠便有些锐色显示出来,他用筷子轻轻一敲酒盅边,自嘲地笑道:“我果然眼拙……使君英雄尚落筷,余子谁堪供酒杯?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何来。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

英祥听他把刘克庄的词删改吟来,却恰合此情此景,脸色不由落寞。杭世骏似乎微醺,用筷子蘸着酒在桌上涂画一番,突然又指着英祥大声道:“唗!身不分明,掩藏避世,何苦来哉?”

“先生醉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杭世骏又换了笑颜,“你来杭州时我就诧异,金_鳞_岂_是_池_中_物!呵呵,还是你明智!功名里头走一遭,不是脱胎换骨做了低微猥琐之人,就是如我一般昏聩无望,聊度残年……”

英祥听到这里,方始明白他并不是真的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暗暗松了口气,但见杭世骏满眼浊泪,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又为他难过。一个人胸怀大志,却蹭蹬如此,只怕也是至痛。而自己,曾几何时不也是壮怀激烈,而时光消磨,造化弄人,经历一场死生磨难,如今也未必就是彻悟,只是如缩头龟一样躲着不敢面见世人罢了。

正欲前去抚慰杭世骏,张氏已经从厨下赶了来,先责备杭世骏:“死鬼!噇好多黄汤么!自己这副样子不怕人笑,还弄得——”她没有再说,拿块手绢递给英祥,带着些歉意说:“不知他又和你发了什么牢骚,大男人家,不作兴哭的……”

英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流了泪,不觉大窘,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心胸舒畅,讪讪然接过手绢擦了擦眼睛。张氏说:“要么酒先收收吧。我盛粥给你们喝,还配了几个下粥的小菜……”

作者有话要说: (1)此乃我遇到的真人真事。这官场,古今皆然。

(2)沈德潜劝慰杭世骏诗:上句用《韩非子》典,宋国有富人,院墙坏了,儿子说,不修好了,小偷会来,邻翁也这样告诫他,后来果然被偷了,这个富人夸奖儿子有先见之明,但怀疑邻翁是窃贼。新妇指刚过门的媳妇,她不知道婆家的深浅,却放言议论婆家饭菜水平高低。这两句意为,有些话在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会有不同的效应。乾隆自己说〃宜泯满汉之界〃、〃满汉一体〃,满人表示赞同,还可以;你一个汉人,插嘴说这类问题,本身就触犯大忌,就像一个新嫁娘,以为婆婆就是她的亲娘一样。

☆、砌玉楼逢玉旧珍

乾隆在杭州迁延数日,过得非常舒坦。这日,闽浙总督苏昌递牌子觐见,还带来了不少东西。

“什么东西?”

苏昌笑道:“杭州地界的缙绅,贡献的礼物,进呈御览。”

乾隆一皱眉道:“搞这些东西做什么?朕不要,退回去!”

苏昌赔笑道:“皇上,不全是贵重东西,只是报效的心意。奴才岂不知皇上绝不愿意扰民,可是地方缙绅孺慕圣驾,不知何以为报,特特地着人上书给奴才,希望皇上成全他们的心意。皇上不信,先看上一看。”

乾隆这才起身,有些慵慵的,嘴里还说着:“朕早说过,南巡不是为了私意,若是弄得下面百姓平添了负担,朕可饶不了你!”

苏昌弓弓腰:“是。奴才晓得!”引着乾隆到了行宫观景的厢房——砌玉楼。

送来的贡品确实大多都是雅致物件,稍稍几样贵重的,如象牙劈丝做的席子,大块翡翠雕刻的山子,海州、宁波地界的海水珍珠;其余大多是些文房器玩。乾隆手把着一支罗汉竹牛耳毛的湖笔,颇觉喜爱,又看看东西多是些精致而别致的竹刻、刺绣、玉石雕刻之类的,才点点头说:“这些还不算过奢。那个翡翠山子瞧着是好,但你去问价来,内帑里出钱,不能弄得像强取豪夺似的。象牙席子靡费太过,退回去。”

他边说话边随手把玩着这些美丽的小东西。打开一个锦盒,里头盛着一块玉,苏昌道:“这玉是杭州曹氏进贡的,玉质并不值钱,但是雕琢得精巧,又是飞龙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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