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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自出神中醒悟过来,却不知为何,方才那温情祥和的一幕并未令她安下心来,反倒起了更大的彷徨,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腔子里的一颗心仿佛在四处晃荡,怎么也抓不住它似的。她几乎下定论,在那幻境般的家常情形后头,必有一番滔天的巨浪蓄势待发。

“用过饭不曾?”她强抑着心头的不安慌张,努力扬起笑脸,柔声问道。

杜如晦走上前,也不避讳仆从们,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在承乾殿内胡乱吃过几口,到底比不上家里的,走,我陪着你再用一些。”

“你大约是惦记着前些日子新酿得的桂花酒浆罢。”穆清轻声挪揄,口中微微发苦。

早有婢子在案上置好了酒具,白瓷皑皑,酒浆灿灿,金色的桂花酿在莹润如玉的小盏中晕出一种奇特的温暖的感觉,随着杜如晦的手腕转动,酒浆流转,金桂香气四溢。

穆清默默地低头吃了一阵,实在食不知味,终是忍耐不住,搁下手中的筷箸,执起面前的注满金色酒液的小盏,仰头闭目饮下,借着未退散的酒气,咬牙问道:“今日之事,可成了?”

杜如晦一副被问得猝不及防的神情,点了点头,又摇了两下头。

“这是何意?”穆清迷惑睁大眼,直直望进他眼里。

杜如晦只觉目珠深处被她望得隐隐胀痛,“圣上终是未作定夺,只拘了各人在各自府内,无诏不得入宫,不得相互走动,不得擅出长安。”

穆清怔怔地坐着,一时不知该说些甚么,旨意着实寻常,波澜不惊轻描淡写,与之前她预想的千钧雷霆,天威震怒相去甚远。难不成数年前那雄壮威武的唐国公,在登上帝位后当真急速衰老了么?已经无力动手收拾自己儿子闯下的大祸了么?

“穆清……”杜如晦低低地唤了她一声,犹豫一息,仰头翻手又饮下一盏,放下杯盏时面上已一片平静,“被拘在府内不得擅动的人,并不仅是名册上提到的诸臣,还有我。”

穆清冷不防打了一个寒噤,不由自主地转脸朝外头瞧了一眼,天色已暗,院中吹过第一阵早秋夜间的冷风,带着萧瑟感袭入屋子。原来唐国公果然不是原先的那个唐国公,而今他是天子,是圣人,不必威武相挟,只须不冷不淡的三两句话,便将众人性命捏住,这原比甚么天威雷霆可怕得多。

“眼下该做的我都已做尽了,剩下的惟有在此静候着旨意罢了。”杜如晦轻笑数声,带着些许自嘲,“只是又带累了你担惊受怕。”

“我何时怕过?左不过是在你身边伴着,天塌了我尚能在你背后躲一躲,还有甚么值得惊怕?”穆清整了整面上复杂的神色,重又换上浅淡温柔的笑意,抬手替他面前空空的杯盏中注满酒浆,又替自己注了一盏,执起杯盏,向他一抬,也不等他回敬,兀自饮下了一盏。“若必定要说怕,我此生最惧的,便是不能时时在你身侧相伴而已。”L

☆、第二百零三章 李代桃僵(二十)

永兴坊深处静悄悄地渡过将近十日,这十日内长安城内骤然掀起了血雨腥风,数座宅邸在一夜之间成了空宅,干净透彻,无罪名,无宣旨,无审问,无杀戮,一切都平静如水,而宅中的人却带着皇家最丑恶的秘辛,了无痕迹地在这世上消失。

及到第十日夜间闭坊之后,忽有一小队军卒自坊外开进。坊中各家瞧见着架势,不由皆约束了自家的仆从奴婢,紧闭了大门,不教家人随意在坊内走动。

偶有几个胆大又实在好奇得紧的,禁不住探头张望过一两眼,进坊的军卒不似寻常出兵打仗的那些,一个个金锁细甲覆身,一色的枣红大马,齐整体面,竟是镇守大兴宫的左右羽林军中的一直。有人认得领头的那位,正是圣上身边颇得倚重的宁远将军,贺遂兆。

这一支羽林军直直地冲着永兴坊内里无牌无匾的那家奔去,好事张望的俱急忙缩回了脖子。那一家原就古怪得紧,如今竟招来了圣上亲卫,大约是出了些大事,或许明早便能看见被夷为平地的府宅,满地横陈的尸身。这是自然而然的联想,方才那几个探望的脑袋此刻不约而同地沁了一鼻子汗出来。

因已入夜且尚不算太晚,杜宅内灯火自然是透亮的,府宅内管事的杜齐先头得了报,忙禀明了正院内的杜如晦与穆清。穆清心内一顿,便是此时了。来不及多作感慨,她急忙拢发扶簪,一面唤来几名家仆,差遣了往各院去传话,务要大家冷静从容。

贺遂兆在距杜宅百来步的地方带住了马缰。抬手示意禁军们停驻稍候。他脑中反复浮现出那张淡泊精致的脸,无论何时她都带着清荷般淡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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