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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吃饭:儿子以外,几个和他一流的老人陪着他:推事,公证人,本堂神甫等等,—

—(耶南老头儿是瞧不起教士的,但若这教士能够大嚼的话,他也乐意跟他一块儿大嚼),

——都是些南方典型的结实的汉子。那时满屋子都是粗野的戏谑,大家把拳头望桌上乱

敲,一阵阵的狂笑狂叫。快活的空气引得厨房里的仆役和街坊上的邻居都乐开了。

后来,在夏季很热的一天,老奥古斯丁只穿着件衬衣下地窖去装酒,得了肺炎。不

出二十四小时,他就动身往他世界去了;他不大相信什么他世界,但象内地反对教会的

布尔乔亚一样,在最后一分钟内还是办妥了所有的教会仪式,一则使家里的妇女不再噜

苏,二则他对这些手续也无所谓三则死后之事究竟也不可知

儿子安东尼接了他的买卖。他也是个矮胖子,一张绯红的喜洋洋的脸,不留胡子,

只留鬓脚,说话急促而含糊,声音很响,常常有些剧烈而短促的小动作。他没有父亲那

种理财的本领,但办事能力还不坏。银行因为历史悠久,正在一天天的发达,他只要按

部就班的继续下去就行了。他在当地颇有善于经商的名气,虽然他对事业的成功并没多

大贡献。他只是很有规律很肯用心罢了。做人很体面,到处受到应有的尊重,他殷勤,

爽直,对某些人也许太亲狎了些,真情也流露得太多了些,有点儿平民气息,可是不论

城里乡下,他人缘都很好。他虽不浪费金钱,却很滥用感情,动不动会流泪,看到什么

灾难会真诚的难过,使受难的人感动。

象多数内地人一样,政治在他思想上占着很大的地位。他是表面上很激烈而骨子里

很温和的老革命党,褊狭的自由主义者,爱国主义者,并且学着父亲的样反对教会。他

是市参议员,象同僚们一样以捉弄本区的神甫或本城妇女所崇拜的宣道师为乐。法国小

城里的反教会的举动,永远是夫妇争执中的一个节目,是丈夫与其子暗斗的一种借口,

差不多没有一个家庭能够避免的。

安东尼?耶南对文学也很有抱负。跟他那一代的内地人一样,他颇受拉丁文学的熏

陶,有些篇章能够背诵如流;而拉?封丹,布瓦洛,伏尔泰等的格言,十八世纪小篇诗

人的名句,他也记得不少,还写些摹仿他们的诗。他熟人中有这个癖的不止他一个;而

这个癖也增加了他的声誉。大家传诵他的滑稽诗,四句诗,步韵诗,折句,讥讽诗,歌

谣,有时是很唐突的,可是不乏风趣。口腹之欲的神秘在诗中也没有被遗忘。

这个壮健,快乐,活泼的矮个子,娶的太太和他性格完全不同。她是当地一个法官

的女儿,叫做吕西?特?维廉哀。这家特?维廉哀其实只是特维廉哀,他们的姓象一块

石子从上面往下滚的时候一分为二,变了特?维廉哀。他们世代都①当法官,是法国老

司法界中的人物,对于法律,责任,社会的礼法,个人的尤其是职业的尊严,看得很重,

做人不但诚实不欺,而且还有些迂腐。在上一世纪里,他们受过吹毛求疵的扬山尼派的

影响,至今除了对耶稣会派的轻蔑以外,还留下一点悲观和郁闷的气息。他们不从好的

方面去看人生,非但不想克服人生的艰难,反而想加些上去,好让自己更有权利怨天尤

人。吕西?特?维廉哀就有一部分这种性格,恰恰和她丈夫粗鲁豪放的乐天主义相反。

她又瘦又高,比他高出一个头,身段长得很好,很会穿扮,可是大方而不很自然,使她

永远显得——仿佛是故意的——比实在的年龄大;她非常贤淑,但对别人很严,不容许

有任何过失,几乎也不容许有任何缺陷:大家认为她冷酷,骄傲。她对宗教很虔诚,为

了这个,夫妇间常常争辩。但他们很相爱;尽管争辩,彼此都觉得少不了。至于实际的

事务,两人都一样的不高明:他是因为不懂人情世故,一看到笑脸,一听到好话,就会

上当;她是因为对于商业全无经验,从来不预闻,也不感兴趣。

①法国姓氏之前冠有〃特〃字,为贵族之标识。故特?维廉哀(即姓氏前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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