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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受他们奚落的教士,因为发了愿,因为从前相信过而不得不硬着头皮相信下去。跟

在他们后面的大队人马是暴烈的,没有定见的,短视的。大多数人的信仰完全是受偶然

支配。他们有信仰,因为现在潮水正向着这些乌托邦流去;今晚上他们可以不信仰,因

为潮水有转变的倾向。另外许多人是因为需要活动,需要冒险而相信的。还有一般是单

岂不通情理的,专断的逻辑相信的。另有一批是为了心地慈悲而相信。而最乖巧的只把

思想用作战争的武器,为了争某个数目的工资,减掉多少钟点的工作而斗争。胃口健旺

的人,暗中希望自己贫苦的生活将来能大大的找一点补偿。

但那股潮水比他们这些人都聪明;它知道它往哪儿去。暂时被旧世界的堤岸冲散一

下有什么关系呢?奥里维料到社会革命在今日是要被压倒的,但也知道打败仗可以和打

胜仗一样促成革命的目的:因为压迫者直要等到被压迫者教他们害怕的时候,才肯答应

被压迫者的要求。革命党的主义是公平的,所用的暴力是不公平的,但对于他们的目标

同样有利,两者都是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而所谓计划便是带着人往前的那个盲目而切

实的力的计划。

“你们这般被主子召唤的人,你们自己估量一下罢。你们之中没有多少哲人,没有

多少强者,没有多少高尚的人。但主子选择了这个世界上的疯子来骇惑哲人,选择了弱

者来骇惑强者,选择了下贱的、被人轻蔑的、空虚的事,来摧毁实在的事”

然而不问操纵的主子是谁,是理性还是非理性,虽然工团主义所准备的社会组织可

能使将来的局面有些进步,奥里维还是觉得他和克利斯朵夫犯不上把所有幻想与牺牲的

劲放到这场战斗中去,放到这场庸俗而不能开辟新天地的战斗中去。他对革命所抱的神

秘的希望幻灭了。平民不见得比别的阶级更好,更真诚,尤其是没有多大分别。

在骚乱的热情与追求名利的浪潮中,奥里维的眼睛跟心特别受着几座独立的小岛吸

引,那是一些真正的信徒,东一处西一处的矗立着,好象起在水上的花朵。优秀分子尽

管想跟群众混在一起也没用,他总倾向于优秀分子,各个阶级各个党派的优秀分子,倾

向于那些胸中怀有灵光的人。而他的神圣的责任就在守护这道灵光,不让它熄灭。

奥里维已经选定了他的任务。

跟他的家隔着几间门面,比街面稍微低一些,有一家小小的靴店,——那是用木板,

玻璃,纸板拼凑起来的小棚子。进门先要走下三步踏级,站在里头还得弓着背。所有的

地位恰好摆一个陈列靴子的搁板和两只工作凳。老板象传说中的靴匠一样整天哼唱。他

打唿哨,敲靴底,嗄着嗓子哼小调或革命歌曲,或是从他的斗室中招呼过路的邻居。一

只翅膀破碎的喜鹊在阶沿上一纵一跳,从门房那边过来,停在小店门外的第一级上望着

鞋匠。他便停下工作,不是装着甜蜜的声音向它说些野话,便是哼《国际歌》。它仰着

嘴巴,俨然的听着,又好象向他行礼一般,不时做一个望前扑的姿势,笨拙的拍拍翅膀,

让自己站稳一些;然后忽然掉过头去,不等对方把一句话说完,便飞到路旁一张凳子的

靠背上,瞪着街坊上的狗。于是靴匠重新敲他的靴子,同时把那句没说完的话说完。

他五十六岁,兴致挺好,可是喜欢生气,浓眉底下藏着一对笑眯眯的小眼睛,光秃

的脑袋好比一个矗在头发窠上的鸡子,多毛的耳朵,牙齿不全的黑洞洞的嘴,哈哈大笑

的时候象口井,又乱又脏的须,他常常用那些被鞋油染黑的手指捋来捋去。街坊上都管

他叫斐伊哀老头,或是斐伊哀德,或是拉?斐伊哀德,——也故意叫他拉斐德惹他冒火,

因为老头儿在政治上是标榜赤色思想的,①年轻时就因为参加巴黎公社而被判死刑,后

来改成流配。他对这些往事非常骄傲,恨死了拿破仑三世与迦利弗。凡是革命的集会,

他无不踊跃参②与,很热烈的拥护高加,因为他会用诙谐百出的辞令,打雷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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