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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修补搪瓷用具的工人远远送来的轻快的芦笛声,修路工人敲击路面的锤子声,一座
喷泉的庄严的歌唱声,——裹着巴黎的梦境。趴在凳上的小驼子含着满嘴的食物,并不
马上咽下去,懒洋洋的出神了;他再也不觉得脊梁里的痛楚和自己的渺小,只是恍恍惚
惚的非常快乐”明天将要照临我们的温暖的光明,正义的太阳,不是已经辉煌
四射了吗?一切都这样的善,这样的美!大家富足,健康,相爱是的,我爱着,我
爱大家,大家也爱我啊!多舒服!将来大家多舒服!”
工厂的汽笛响了;孩子惊醒过来,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在近旁的喷泉上喝了一大口
水,然后弓着背,蹒蹒跚跚的回到印刷所去站在他的位置上,面对着奇妙的字母,——
早晚会写出“一切都将秤过,算过,分配过”那样的句子的字母。①
①见《旧约?但以理书》第五章。
斐伊哀老头有个老朋友叫做德罗郁,在对面开着一家兼卖杂货的文具店,橱窗里摆
着玻璃缸,装着红红绿绿的糖果,没有臂没有腿的纸娃娃。两个朋友,一个在门前阶沿
上,一个在棚子里,隔着街挤眉弄眼,摇头摆脑,做着各式各种的记号。有时鞋匠累了,
以至于象他所说的臀部抽筋的时候,两人就远远的招呼一下,——拉?斐伊哀德尖着嗓
子,德罗郁用着牛鸣似的声音,——一同到邻近的酒店里去喝一杯,一到那儿可就不急
于回来了。那简直是一对话匣子。他们俩认识了快有五十年。文具店的主人在一八七一
年那出戏①里也漏过脸。谁想得到呢?他表面上仅仅一个极普通的人,长得胖胖的,戴
着小黑帽,穿着白色工衣,留着一簇老兵式的灰白须,迷迷惘惘的眼睛上有一丝丝的红
筋,眼皮臃肿得厉害,软绵绵亮晶晶的腮帮老淌着汗,拖着一双痛风的腿,呼吸急促,
说话也不大利落。但他始终保持着当年的幻象。在瑞士亡命了几年,他遇到各国的同志,
特别是俄国人,使他窥到了博爱的无政府主义之美。在这一点上,他和拉?斐伊哀德意
见可不同了,因为拉?斐伊哀德是老派的法国人,他心目中的自由是要用武力与专制手
段去执行的。除此以外,两人都绝对相信将来必有社会革命,必有一个劳工理想国。各
人崇拜一个领袖,把自己的理想寄托在他身上。德罗郁拥戴育西哀,拉?斐伊哀德拥戴
高加。他们滔滔不竭的辩论彼此意见的分歧点,以为共同的思想早已讲清楚了;——
(干了两杯之后,他们几乎相信这共同思想已经实现了)。——两人之中,鞋匠更好辩。
他是凭理智而相信的,至少自命为如此:因为他的理智是怎样特殊的理智,只有天晓得!
只适用于他一个人的。可是虽则在理智方面不及在靴子方面内行,他仍胆敢说他的理智
对别人也一样适用。比较懒惰的文具店老板却不愿费心来证明他的信念。一个人只证明
他所疑惑的事。德罗郁可并不疑惑。他那种永远乐观的脾气是依着自己的愿望来看事情
的,凡是跟他的愿望不合的,他就看不见或者是忘了。不愉快的经验在他皮肤上滑过,
一点不留痕迹。——两人都是想入非非的老孩子,没有现实感觉,一听革命这个名词就
飘飘然,仿佛那是一个可以随便编造的美丽的故事,简直弄不清它是不是有一天会实现,
或者是不是目前已经实现了。他们俩对人类象对上帝一样的信仰,算是把千百年来膜拜
基督的习惯转变一下。因为不用说,他们都是反对教会的。
①指巴黎公社。
妙的是文具店老板和一个热心宗教的侄女住在一起,完全受她的支配。那个深色头
发,眼睛挺精神,说话又急又快,还带着很重的马赛口音的矮胖女人,是个寡妇,丈夫
以前在商务部当文书。她没有财产,只有一个女孩子;母女俩被叔父收留着,但她自命
不凡,差不多认为在铺子里管买卖是给了老板面子,神气活象一个失宠的王后。还算是
叔父的生意和主顾们的运气,她精神饱满,兴高采烈,把傲慢的态度冲淡了不少。以她
那种高贵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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