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 (第1/4页)

“不过宫里头当差是要紧。小的这又是多话了。”下人收了声,仍站着,望着灯已熄了的院落。

“那三口箱子呢?”东子问。

“库房里头锁着,大少爷管着钥匙,您要是想看,小的明儿去请大少爷来开,今儿太晚了,大少爷定已睡下了。”

东子点点头,仍然跪着,膝盖以下已全无知觉。他抬头看一眼满脸倦容的下人,打发他去睡,把灯笼留下,就放在自己身前。灯笼白光映照地面,他娘住的是间小院,院门上门槛破旧,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少有人来。

子时,一夜中寒气初初侵入人体之时。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东子抬头时,清晰听见脖子发出的细微之声。门里现出一个女人,女人脸上缠着一根布带,勒着她的眼睛。

她看不见,却也提了一盏灯笼。

风吹得灯笼乱打转,但是牛皮张成,灯光始终不灭。

她另一只手上,提着一根擀面棍。

“你是我儿?”女人很久没说过话,声音嘶哑。

袁歆沛磕了个头,磕头之声很响。

“不够。”女人摇头。

又一个。

袁歆沛额上流下血来。

女人叹了口气,“还是不够。”

第三个头。

她小心蹲下身,把灯笼放在一边,颤抖的手辨不清方向,东子握住她的手,牵引她摸上自己的脸。女人的手干而枯瘦,皮肤白得似乎会发光,灰败的头发被风吹得四散开。

她弯了腰,触到袁歆沛额头上的湿润,摸到他的眼睛,也是又热又湿。她脸上白布,两个凹陷之处,被水迹氤氲。她深吸一口气,细眉轻颤,纠结而难受地蹙紧,嘴唇发抖,微微张着。

“你可知错了?”

鼻腔里一股滚烫热涌令袁歆沛说不出话,只能抓着他娘的手哽咽,那只手忽然使力抽出。女人吁出口气,白气在空中化开。

“知道错了,就背转身去,该罚的,得还尽了,消了罪孽,来日才不会有报应。”

寒风侵人骨髓,东子背对他娘,他恍惚记得,他娘有个小名叫月巧。

擀面杖落在东子背脊上,他娘人虽虚弱,打得却很重,似乎这一辈子的力气,都留着这一顿胖揍。

纵横交错的血痕浮现在东子背上,他额上尽是冷汗,滴落在地,双手攥紧成拳,极力忍耐。

直至他娘泄劲地趴在地上,半身无力地倚靠在他背上,她的脸湿漉漉的,泪水浸润皮破之处。东子背上肌肉乱跳,却只沉默地跪着。

“起来罢。让娘好好看看你。”

东子浑身一颤,扶着月巧进屋,母子二人,相顾无言,他娘似乎缓过一口劲来,有说有笑,她有许多问题,说话时的神情,不像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岁月在她的头发皮肤上索要了太多,神情却像个天真的少女。

月巧的手流连在他眉眼之间,那股温暖,是东子难以形容的,仿佛浑身浸泡在温水之中,那水永也不会凉。

“你像你爹。”月巧仔细摸过他的脸,说。

“儿当然像父亲。”东子笑了笑,心内的局促稍缓解了些。

“你与皇上,既断了袖,就要好好待他。”

东子尴尬点头,窘得满脸薄红,头越垂越低,被他娘托住下巴,令他直视着她。

月巧说:“男人与男人,和男人与女人,并无什么不同。要紧的是,你爱一个人,便要将毕生的时间,都用来陪伴。人生短短数十载,仅仅数十年的光阴,怎么能承载一个人全部的深情。情之一事,是越用情,便越深情。即便把所有都给自己的爱人,还是会觉得不够。只有长长久久的陪伴,才能觉得不辜负在世上走一遭,不会后悔浪费了太多时间在置气、误会、冷落上头。”

思及父母之间的嫌隙,东子恭敬答应。

“但也不是要事事依从,你要有自己的见地,要让他知道你在想什么,设身处地,理解他在想什么。二人同心同德,才是长久之道。”

东子点头。

“娘最遗憾的便是,没有太多时间教导你。今后的路,都得辛苦你自己走。”月巧不再言语,手指恋恋不舍离开东子的脸庞,摸了摸他的肩膀,握着他的两条手臂,又摸了他的手,叹了口气,便道:“娘想歇息了。”

东子抽了抽鼻子,“那孩儿明日再来陪您说话。”

月巧笑了笑,挥手赶他出门。

出了月巧的屋,东子才感觉到满背热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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