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 (第1/4页)

相对来说,这首散文诗的结尾有点柔弱而且“诗意化”,在最后的一行诗中,诗人让她说出她的地址对笛手将永远是个谜,“哦,笛手,我住在听得到你笛音的远处。”这一行诗表现了泰戈尔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渴望的诗人,而不是表达完满的诗人;这一行诗正好印证了伊奎巴尔(lqbal)那颇具争议的论断:在泰戈尔和现实之间总有一层面纱。这层面纱没有揭去,现实与浪漫理想之间的距离依然存在(任何声称已经刺穿这层面纱的人是个勇敢者,而且这个人往往勇敢有余,真实不足)。

泰戈尔不仅是个浪漫主义者,而且就他的性格而言,有时他还是一个崇尚古风的人。然而,他也许并非是真正的尚古,因为他还有自己的选择,并且作出自己的思考。比如《黑牛集》中的《称呼》一诗,当诗人看到他的妻子在忙于梳妆打扮时,他突然觉得他的妻子焕然一新,那层熟悉的薄纱被揭去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牧歌式的爱情;诗人的思想高高地翱翔,回首往事,思绪连翩。面对这个特殊的情景,诗人该作出特殊的反映,他想用名城阿旺提和乌贾因的方言来称唤她——这两个城市都散发着古典文学的芬芳。当她离开梳妆台,走向起居室时,诗人似乎觉得她正去赴一次神秘的幽会,她似乎是来自梦幻世界的一首乐曲;诗人匆匆地走进花园,采来了一束鲜花。

今日黄昏,你是古代的美光,我是古代的平民阿吉

德古玛尔。

我要说一句深思熟虑的话——可笑只管笑。我酝酿这句话的过程,有如你细致地盘发髻。①

……………………

①见《泰戈尔散文诗全集》,浙江文艺出版社1990版,第471页。

要忍住笑是很难的,诗人的语调极其委婉动人。泰戈尔为那些早已逝去的不可复得的爱情和思想,以及为古代社会的秩序规范而叹息,诗人的遗憾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然而,他极其富有自知之明,正是他的这种自我意识使得他没有成为一个赤裸裸的感伤主义者,或者中世纪风味的爱好者;这种意识引进了滑稽幽默的色彩;在诗人创作最成功的时候,也正是这种自知之明,阻止了诗人在怀旧的深渊中进一步下滑;遗憾的是,这样的散文诗极为少见,在这些散文诗中,他的调子非常随意,他的声音不完全是我们时代的声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明白这一点,在《信》这首散文诗中,我们能发现“现在对我来说为时已晚”这样的情感。但是在这儿,他的调子却充满了戏谑,我们为那么多的诙谐语而感到喜悦。时代的旋律与诗人自己的旋律,或者诗人所追求的旋律大相径庭,诗人为自己这种无家可归的命运深感悲哀,他说:

我寄给你一本装满诗的书。

密密麻麻的诗挤在一个笼子里。你得到所有的诗,但得不到它们之间的罅隙。……

毫无办法!这是个文学团体丛生的时代。诗歌不得

不乘公共汽车去和读者相会。

诗魂慨然长叹:“唉,倘若我生在迦梨陀娑的年代,倘若你是毗迦罗玛迪德耶……”

我生在那个年代又怎样!恐怕也是个屈服于印刷的迦梨陀娑。①

……………………

①见本书《再次集》。

从上面所引的这首散文诗中可以看出,泰戈尔的大多数散文诗在结构上较为松散。诗人时常感到劳累和怀旧,在这些诗中,一般没有紧张的心态。虽然诗人多次表示要寻找新的形式,但这种寻觅并非十分迫切。如果说这些诗歌并不值得注意,那么也许是由于这些作品本来就没有这种奢望。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新生的形式对它表达的那种情绪而言,是最合适不过的。伟大的东西在这些作品中偶尔闪现,大部分内容是眼前的琐事和模糊的思想,诗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影影绰绰的思绪在心儿四周聚合、飘荡,闪射出淡

淡的情感的光泽。

我欲将心儿几乎能抓获的思绪拘禁在作品中,词语

在它旁边盘桓。

这不是哀泣,不是欢笑,不是思想,不是理论,而

是模糊的形态,变淡的香气,失去言词的歌曲,交织着遗忘和记忆的冷清的烟影。①

这种失落在“记忆的冷清的烟影”中的心态,委婉动人,但不一定深沉。这是一种淡淡的悲哀,泰戈尔自己也这么认为。

在开始尝试散文诗时,泰戈尔曾有很高的期望,然而从一开始他的动机,便阻碍了这些期望的实现;他说他越来越苍老了,他需要得到休息,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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