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 (第1/4页)

光,极力凝视着薛崇简睡梦中的容颜,昏暗中那修挺鼻梁的与眉骨、俊秀脸颊如同玉雕一样精致。他心中有不能置信的惊喜,日日与花奴相对,竟没觉得,他忽然间就长成大人了,倒像初次相见,怀着赞叹来看他如圭如璧的面容。

李成器想,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可是,新相知之喜,又怎能填补生离别之悲于万一,人生便只能在思念和悲伤的泥淖中越陷越深。

那天晚上薛崇简倒是睡得极是香甜,他梦见一轮大大的月亮挂在柳树上,近得触手可及。他对那月亮笑起来,那月亮竟也变成了一张带着腼腆的笑脸。

第二日一早,太平进宫向薛崇简道:“你上次要的汗血马,娘给你寻来了,这里不能进马,已经让人拉到马场去了。”薛崇简欢呼一声,拉李成器道:“表哥快跟我去看看。”李成器虽已做好准备,却不料竟是如此迫在眉睫,一时身子微微发颤,道:“我……我不去了……”

薛崇简诧异道:“表哥,你怎么了?”李成器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道:“我腿有些疼,就不去了。”薛崇简立时担忧起来:“可是昨天受了凉?叫太医来吧,我也不去了。”李成器道:“不要紧,想是昨日坐久了,拿熏笼暖一会儿就好。你去玩吧。”太平也道:“你去吧,娘在这里陪凤奴说话。”薛崇简笑道:“那我试试它就回来。”

李成器望着薛崇简掀起帘子,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他捏着拳,身体每一个骨节都因为强行的压制在格格作痛,脱口唤道:“花奴!”薛崇简回头道:“怎么?”在他转身那一瞬,李成器觉得自己的心忽然空了,十数载光阴在其中寂静无声地倾泻而下,他反倒平静下来,微笑道:“生马不知性情,你多加小心。”

薛崇简所见的,是他此生最爱的两人都抱膝坐在席上,以娴雅的姿态望着他微笑,只觉得安心无比,也冲他们报以一笑,道:“无妨。”李成器点点头,望着薛崇简的白衫转出竹帘,转到门外,转过了一棵垂柳,那长长的嫩绿枝条还在他肩头温柔一拂。

太平见他们这般形容,叹道:“其实你早些告诉他,还好些。”李成器涩然道:“我不敢说。”这是他第二次骗花奴了,他始终不敢正视花奴的伤心,便只能让花奴一个人面对所有离别,他忽然异常痛恨自己的怯懦与残忍。

太平问:“你王府的东西,我已让人收拾好送去了,这里可还有什么要带的?”李成器环顾左右,摇了摇头,他缓缓将那幅画障展开,道:“姑母可能稍候片刻?”他提起笔来,虽然已经没有时间了,他还是想要给花奴留下点什么,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在接受花奴的情谊,他所能报偿的,仅有这一点点。

李成器随着皇帝派来的内侍直向洛阳宫深处走去,在他身后还跟着由太平公主特意派遣的五名宫女、五名阉奴,太平虽然无法劝得至尊回心转意,还是尽最大可能照拂着自己的侄儿们。

李成器在皇宫中生长了十二年,许多宫廷院落他仍未曾有机会履足,当他们在一处大门紧闭的院落前停下时,他只能依稀凭方位判断,这座院子邻近冷宫掖庭。这里距离花奴跑马之处,距离皇帝悠游泛舟之处,距离父亲幽闭之处,都不算太远。一道道宫墙将每个人的悲欢离合严密安稳地隔绝开,比洛阳到长安的距离更加不可企及。

那内侍上前与守卫交谈两句,又将腰牌拿出,那守卫忙进去通禀。不一时走出一个宦官,一身绿色袍服,踱着步子缓缓走近,上下打量李成器一眼。李成器难以形容他这一望含义,有些像推事院的金吾,有些像东宫那些旧侍,那目光包含着轻贱、怜悯与嘲讽,是站在岸上的人望向溺水之人时,睥睨的得意。李成器想到此生都将在这样的目光下苟活,身上阵阵发冷。

那宦官上前道:“臣内侍省寺伯张林,叩见殿下。”他口中虽说叩见,却也只是略一躬身就起,道:“此处比不得王府,起居有委屈处,还望殿下多多见谅。”他一伸手道:“殿下请吧。”李成器默默点头,随着他进去,那方小小院子正北还有一道门,却是一条铁链紧锁,张林取出钥匙将锁打开,他先听到一声欢呼:“大哥,大哥来了!”

院中几个弟弟想来也都在等候,一拥而上,将李成器围在当心,李成器揽住李隆业,望向李隆基,见他也是素色麻衣,心下一酸,道:“是大哥带累你们了。”

张林向身后跟的小内侍道:“殿下来了,去传杖子来。”李成器身子骤然一抖,下意识去望张林,张林见这少年郡王面色霎时惨白,眼中也浮现出惊惧之色,心下嗤笑一声,笑道:“殿下勿慌,宅家口诏让几位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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