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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李承恩仰起头,让暴雨打在面上,再分不清雨水和其他。他轻轻催马往前:“进城吧。”

几乎没有人在意一个意图争储而被赐死的皇子,整座洛阳城依旧在为赶走乱贼、重迎官军而庆贺,甚至载歌载舞,欢喜无限。在这样的笑语欢声里,李承恩抬头望天,在滂沱雨声之中,泪如雨下。

李承恩此刻还能在心里为自己侥幸,他想幸好有这场大雨,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太过丢脸。懂事以来他就不曾有过这样眼泪掉得控制不住的模样,实在枉为铮铮八尺男儿。

周遭的欢庆声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倒隐隐混入了许多哭喊之音。李承恩初时以为是自己误听,凝神四顾,却是大吃一惊。

为了收复失地,肃宗曾借回纥兵马相助,这时进入洛阳城里的也有回纥叶护领率的大量兵马。他们入城之后却登时变换脸面,挨家挨户大肆抢劫财物,直如强盗一般。李承恩心头震惊,连忙去寻广平王踪影。

他在府库门前找见李豫,竟见大唐的军兵亲手将库府里的财帛之物尽数搬出,送与回纥人。李豫袖手而立,面色如常。李承恩几步上前:“殿下,这……”

“将军不必管。”他挥了挥手,声音里也有些强压着的不快,“父皇当初与回纥相约,若是能得其借助,收复两京。长安、洛阳城中财帛、子女,任其索掠。我也无法。”

“荒唐!”李承恩厉声道,“陛下昏聩,殿下不劝阻,反而听之任之吗!”

李豫脸上冷了三分:“将军慎言。”

李承恩豁然握紧双拳,提枪上马,眼中有决然之色。李豫见他离去,眼神微闪,终未言语。

“报个数吧。”

李承恩看着列队在他面前的天策弟子,人数极少,不过二三十之数。天策府里三千余人,自安史之乱起到如今,所剩下的也几乎仅是这二三十人了。

报数声在二十六的时候停住,李承恩轻轻点头:“很好,连同我一起,有二十七人。”

“我天策府创立的初衷,是护佑山河,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只要还有一个人,一杆枪,天策的意志就与之同在。”李承恩缓缓开口,声如金铁,“有句话说在前面,今日我领你们做的事,有违圣意,甚至可能背上乱党的罪名,只是不为有辱‘天策’二字,不愿俯仰愧于天地。若是有人不愿同往,速速离队,我绝不怪罪。”

他环视一圈,二十六杆长枪伫立雨中,分毫不动。

“上马。”李承恩说。

整齐一片的踩蹬声里,天策府的统领微微垂下了枪尖,指向正在夺抢劫掠的回纥兵士。雨水从锋锐的刃上滑落,他纵马而出,下达的命令干脆利落:“杀。”

洛阳城中的回纥兵士不下数万人,李承恩策马在雨中,枪走如龙,毫无惧色。这二十七人迟早会被千万人吞没,就这样结束,也未尝不好。

不用再管效忠不效忠的事,两个皇帝争权夺势也和他没有关系,他李承恩不再是握在谁手里的枪或者棋子。他的枪是从自己心里长出来的,有着整个天策的魂。

“希望我们马够快,”有个厮杀在他身侧的天策小将放声而笑,“这样还能赶上前头去了的兄弟。”

李承恩与他一道笑起来。不错,但愿还能赶上前头的人。

他这一生赤诚尽忠,从未逾矩,今日违逆皇命、率性而行,只此一次,只为一人。

至德二年的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唐肃宗听信谗言,赐死建宁王李倓。不久,广平王李豫上书奏曰,天策统领李承恩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至此,天策府内三千七百八十一人,在这一场家国动荡中折损殆尽,几无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结尾!不是结尾!(重要的事情说两遍 *肃宗赐死李倓和回纥兵入城劫掠是史实,不过其实蛋总其实死的时间好像和收复两京没有挨得这么近…… *唔对我而言,“天策统领李承恩”这个人,为国为民尽忠而死是他的宿命,或者说责任。

第 50 章

(终)

巴陵郡是个小城,不似西京长安东都洛阳那般繁华,却因为处在偏南的荆楚之地,免受许多战火摧折,近年来也渐渐增了许多住民。加上这里桃花开得极盛,引得不少文人墨客观瞻赏玩,一时倒跃身成了个风雅之地。

连赵老板娘的茶摊儿都开到了这里来。与数年之前、战乱未平时候,开在城门口那般简陋的一张茶棚几张木桌不同,这次开张的茶馆是上下两层的阁楼,竹木为篱苇叶作帘,窗明几净。上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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